第二章厚積薄發

    東泠外海上有座島，名叫東海島。東海島上有座宮，名叫浣花宮。

    從前朝大楚時期起始，浣花宮開宗立派三百餘年，在東海島上極土木之盛，門下弟子數以千計，驚才絕艷之輩層出不窮，已然是世間當之無愧的第一流武道名門。

    更具傳奇色彩的是，這浣花宮原本還是個只收女性弟子的宗門，以至於世間不知何時開始流傳起一句膾炙人口的諺語——天下俠女，盡出東海。

    時至今日，浣花宮除了東海島上的一宮以外，更加發展出十三閣附屬門派坐落於廣袤的東泠地域，歷來便有一宮十三閣之讚譽。

    一宮十三閣雖然仍以女子為主，但發展到今時今日的地步，也並非一概不收男性弟子。就以坐落在東泠小青山脈的天仙閣為例，閣內弟子尤其精通煉藥醫術之道，但相對而言，就不那麼側重舞刀弄槍的功夫。

    因此，天仙閣亦會培養少數男性弟子，但一律只充當外門，傳其拳腳功夫意在彌補宗門的武力，終究是只有女子方可在閣內擔當大任。

    …………

    天仙閣演武大廳，今日人聲鼎沸。

    現在宗門年輕一輩的弟子已大多聚集於此，包括高層長老也都多數出席。

    偌大的演武廳里，年輕活潑的女弟子們齊聚一堂，仿佛各色鮮艷彩旗圍繞在武台周圍，鳥兒似的嘰嘰喳喳，容姿大多秀色可人，各有韻味，姿態萬千，骨感的均亭的豐滿的，一樣不落。

    天仙閣雖然女尊男卑，但男弟子們有一項不可多得的福利——從來不愁眼前無美女！

    「咚！咚！」

    兩下渾厚嘹亮的鼓聲在演武大廳里傳盪開來，方才還略顯嘈雜的大廳頓時安靜了許多。

    在中央的高台上，有一架豎立放置的圓形堂鼓，一名上年紀的宗門女長老佇立在旁，聽到鼓聲響起兩下後，漠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讚揚之色，對那個徒手擊鼓的男弟子點頭道：「堂鼓響起兩聲，說明你不但聚氣成功，而且還凝出了兩重真氣氣旋，不錯。」

    得到長老這聲不輕不重的讚揚，擊鼓的少年喜出望外，興奮地沖女長老躬身行禮，隨後在眾多羨慕目光的注視中走下台去。

    佇立在高台的女長老轉過身來，向一眾還在等待測試的男弟子們掃視一眼，朗聲道：「下一個，上台擊鼓。」

    片刻後，又一名男弟子緩慢出列，稍微完全褪去青澀的臉龐充滿緊張，攥緊拳頭作了個深呼吸，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上高台……

    像天仙閣這樣的武道名門，哪怕是外門男弟子，也必須身負武道實境修為，而且還要通過嚴格的資質考核篩選，才能真正被挑選成為天仙閣的武道傳人。

    此時放置在高台上的那架特製的堂鼓，便是用來檢測男性弟子武道資質優劣的專用器具。

    其實堂鼓內藏玄機，寬厚的鼓身中還設置著多重夾層，若單純用蠻力去敲擊，堂鼓只會一聲不響。所以當接受測試的男弟子在徒手擊鼓時，必須以自身內勁去擊打鼓面，讓內勁穿透表層，去擊響內部的夾層，堂鼓才會作響。

    但凡武人成功將自身的精氣神提煉成真氣時，真氣就勢必會在丹田內形成氣旋，這個過程被稱為聚氣，而凝聚出氣旋的數量，也直接決定了武人底子的深淺。

    由於武人的內勁全靠丹田真氣來推動，所以真氣底蘊也直接決定了內勁的強弱。若是成功凝聚出一重氣旋，擊出的內勁就會敲響堂鼓的第一道夾層；若凝聚出兩重氣旋，內勁自然就會連續貫穿兩層，故而一擊之下，堂鼓便會連響兩聲。

    以此類推，三重氣旋便是三響，四層便是四響……

    然而，對於世間萬千武夫而言，想要窺見武道門檻，成功聚氣，都必須經過多年潛修，困難重重。若是真氣最終能成功凝聚出一重氣旋，那已是守得雲開見日出，倘若還能凝成兩重以上的氣旋數量，必定會是難得的武道人才。

    直到此時，今日武試的男弟子們也只有寥寥數人能夠敲響兩聲，這意味著他們不但成功聚氣，真氣還可凝成兩重氣旋，必然會被天仙閣正式納為外門弟子。至於其他人，絕大多數都只將堂鼓敲響了一聲，若想成為外門弟子，便需經過第二輪篩選——武台對決。

    勝了，往後便將成為天仙閣外門弟子，不但可以修習羨煞旁人的高深武學，甚至連以往那些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艷麗彩旗，都有機會拔起一桿，來個花前月下私定終身啥的。

    敗了，你收拾好包袱，要麼滾蛋，要麼下山去幫宗門打理世俗里的產業吧！

    此時，方小宇正獨自蹲在某個角落裡，看那些躍躍欲試的男弟子們一個個緊張而又充滿期盼地上台，又看他們帶著或興奮或失落的表情走下台去……

    當然，再過不久他也將被長老叫到名字，上台擊鼓，而響起的鼓聲，也將決定了他此後的命運。

    「小宇，可算找著你了。」

    一道甜美清澈的嗓音遽然響起，方小宇一抬眼，便有一襲淡粉色的流雲裙擺飄然掠入眼裡。

    踩著一雙精美繡鞋的少女在他跟前抱膝蹲了下來，那張甜美秀麗的臉蛋上滿是憂心忡忡的神色。

    「小宇，你果然還是要來參加武試麼。」少女睜著一雙水靈眸子，無奈地對他說道。

    方小宇瞧著她一臉憂愁的可愛模樣，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她白皙俏麗的臉蛋，笑道：「喲，這是什麼表情？你也看準了我過不了武試？」

    「不……我只是……」少女欲言又止，她知道方小宇至今都未能聚氣，自然也沒法敲響堂鼓，即便想開口安慰，這話也不知從何說起。

    少女抿了抿嘴唇，勸道：「小宇，就算現在你還沒成功聚氣，我也可以求師尊她老人家留你在宗門裡，再努力潛修幾年，等下一次武試……」

    方小宇舉手打斷她的話：「琴琴，你應該清楚，我今年已經十七歲了。若是還要比別人多用三五年才能聚氣，放在那些長老們的眼裡，也照樣是個廢材罷了。」

    聽著這話，少女嬌軀微顫。她固然深知方小宇受往日舊傷所累，早已被閣內長老蓋棺論定經絡殘障，此生再無望入武道門檻。可她同樣清楚，方小宇對習武抱有著何等樣的執著。

    因為身殘而不能習武，對這個少年的打擊實在太沉重了。

    一念及此，少女清亮眸子不由得罩上了一層玻璃似的晶瑩，反倒是自己焦急地紅了眼睛。

    方小宇怔了一下，無可奈何地將她拉到身旁，雙手捧住少女吹彈可破的臉頰，用拇指替她拭去即將落下的淚珠，輕聲道：「好啦好啦！別這個樣子，這裡一堆人看著呢！」

    少女一抬眼，發現果然附近眾多男弟子們正盯著他們兩人，一雙雙射過來的目光又羨又恨，簡直像要把牆角處的某人給射成骰子。

    見狀，少女俏臉一紅，趕緊用袖子擦拭淚汪汪的眼睛。

    方小宇則對周圍那些充滿敵意的視線熟若無睹，顯然早已習慣。

    也不怪別人眼神火辣，誰讓現在與他一同蹲在牆角的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天仙閣閣主唯一的親傳弟子，任琴琴。

    一邊是天賦異稟的閣主愛徒，一邊是不成器的膿包廢材，混在一起，任誰都感覺是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方小宇默默注視著台上那架決定著眾人命運的堂鼓，心中卻在冷笑。

    沒人知道的是，他方小宇自幼就接受過尖端科技的基因改造，哪怕武功盡失，身體機能依然遠超常人，即使徹底碎裂的經脈，仍然也有復甦的希望。

    不然的話，當初被巴雷特m109一槍爆頭，他的腦瓜子早碎成漿糊了，哪裡還有幸理。

    在天仙閣內隱忍三年，如今他的舊傷不但早已痊癒，甚至還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觸到了武道實境的門檻，只是因為聽從了老張的勸告，武道不可急於求成，而應當厚積薄發，他才一直壓著。

    因此這三年間，可沒少受人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