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合作愉快，伊瑪目先生

    前去伊朗的路途實在是過於遙遠，相比之下，海珊派遣的密使僅用不到兩周時間就隨商隊抵達薩達城，這裡是葉門北部的一座歷史悠久的商貿城市，作為中轉站維繫著漢志與葉門之間的貿易來往，是栽德派政權的主要根據地，在後世也是「真主輔士」運動的起源地。

    控制這裡的現任伊瑪目是葉海亞·沙拉夫，他是幾十年前的伊瑪目艾哈邁德之孫，在扎菲爾攻陷薩那、將前任伊瑪目曼蘇爾·穆罕默德俘虜後積極活動，接過領導權繼續與塔希爾王朝的戰爭。

    此外葉門的栽德派還有一位伊瑪目哈桑，然而他並非戰士、君王，則是一位文人、思想家，並積極為弱勢群體提供庇護，大量因戰爭而出現的寡婦、孤兒都在他控制的清真寺得到接濟得以存活。哈桑在全體信徒之間的政治影響力比較有限，但葉海亞並不能直接消滅他以統一教內權威。

    然而，扎菲爾的統治以他意想不到的方式崩潰了，來自伊朗的什葉派瓦解了塔希爾王朝的權威，成功迫使葉門的遜尼派領主們俯首稱臣。這讓他可以撿漏奪回薩那並擊殺仇敵扎菲爾——這進一步鞏固了他的領導地位。

    接下來的事態發展更是脫離伊瑪目的預想，葉門總督出其不意的突襲讓薩那得而復失，伊瑪目不得不參加由伊朗總督主導的葉門弭兵會議，並迫於壓力停止軍事行動，讓山區回歸和平。

    葉海亞只把這看作是短暫的休戰，並不存在什麼永久和平，尤其是當前的局勢並不利於栽德派以及他本人。

    馬穆魯克密使的到來可謂是與意欲繼續鬥爭的伊瑪目一拍即合，葉海亞在哈迪清真寺的庭院中接見來客，此次會談如使者所願是私密的。

    「願真主賜福您，尊敬的伊瑪目。鄙人奉主公吉達總督，尊貴的埃米爾海珊之命向您傳達他的意願。」向葉海亞行禮致敬的馬穆魯克使者開門見山：「我的主公聽聞貴方的抵抗現在遭遇些許困難，他十分關切此事，想要伸出援手提供支持，特別是如今貴我兩方有著共同利益。」

    「啊，我知道，你的主君就是和波斯人一起挫敗法蘭克海盜的加齊。」葉海亞點頭致意：「至於這共同利益麼，是開羅的蘇丹想要圖謀葉門麼？既然如此，那至少在驅逐波斯人一事上我們還是有共同話題的。」

    聖地的監護者如今竟然主動前來求助，伊瑪目一面重新審視來自亞丁的威脅，同時也打算試著現在或是日後提高要價。他可能不懂亞丁的艦隊如何能切斷紅海貿易以緊掐埃及錢袋，但葉門對漢志的直接威脅卻是顯而易見的。

    葉海亞在會談中如此挑明地惡意揣測馬穆魯克蘇丹國的意圖讓密使不禁有些尷尬，哪怕他僅是海珊的私人使者。

    「您說笑了，伊瑪目閣下，這以後不一定會發生的事情為何非要現在強調呢？若是放任波斯人北上，最先被碾為齏粉的還是您和您的追隨者啊。」密使出言回擊，合作的主導權應當屬于吉達總督，栽德派伊瑪目還是得擺正位置才對。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看看貴方的誠意吧。」葉海亞伸手做索取狀，接過文件。

    海珊能夠提供的主要以軍械等物資為主，輔以少量第納爾等貨幣供給栽德派武裝作為經費，這些援助要怎麼用完全取決於葉海亞。介於開羅財政並不寬裕，若是打不出戰果很可能就是一錘子買賣了。

    葉海亞滿意道：「既然貴方誠意十足，那我也沒有理由抵制合作。」

    為增強客人兼金主的信心，他努力向使者展示栽德派武裝的力量：「雖然經過在薩那的挫敗，我軍損失些力量，但現在依然沒有人能威脅到薩達，各部都十分團結，足以將每一座山頭都變為不可逾越的鐵壁，若是要集中力量圍攻城市，也能夠集結數萬加齊參戰。」

    伊瑪目自誇時已經是十分收斂，沒有說己方帶甲百萬、良將千員，密使依然是忍不住地懷疑哪怕是縮水過的數字，不過沒有明說。

    「既然伊瑪目如此強大，那我家主公就等著您旗開得勝的消息了。」

    談妥援助事宜的海珊著手準備發貨，伊瑪目則將服從他的部落謝赫們全部召至薩達，將與馬穆魯克合作一事公開給追隨者。

    眾人對此次合作充滿疑慮：「尊敬的伊瑪目，當前局勢可謂是前狼後虎，這點微薄的援助根本無法助我們摧毀異端的統治，只怕那些切爾克斯奴隸把我們當作一口砍斷也不心疼的長刀。」

    話雖這麼說，但沒人想放棄白拿的東西，謝赫們還是擔心伊瑪目會依著馬穆魯克的要求照做，為其火中取栗罷了。

    「薩那是必須要奪回的，波斯人留在那裡的駐軍十分薄弱，據說不足千人，且周邊地區並無其他駐軍，他們孤立無援，在可見的未來情況也不會有改變。」伊瑪目繼續計劃道：「收復薩那後得徐徐圖之，不急著南擴，我們的力量還不足以控制整個葉門。若是敵軍主動北犯，那就依託山地阻滯他們。」

    能夠攪亂葉門局勢的不僅僅有栽德派部族，提哈馬地區的部族不早就和開羅勾勾搭搭，養了這麼多年的獵犬不放出去咬人豈不是吃白飯的？

    正好摩卡港就在他們眼前，葉門總督到底是會更關心山區腹地的薩那還是海邊的港口？只要起來反抗的葉門人足夠多，他就能夠迫使伊朗派來的總督接受現實，乖乖縮在亞丁等死。

    伊瑪目的宗教權威發力了，各部落的謝赫都被說服，準備厲兵秣馬明年的戰事。如此動作瞞不過山區的其他勢力，認為葉海亞要主動打破現狀的哈桑被迫積極備戰以求自保，南方的遜尼派領主不得不再次嘗試抱緊總督老爺的大腿，希望這次波斯人能夠出手保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