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俠力

    雨，漸漸停了。

    竹迪抱著唐獅。

    夜，被雨水浸泡得很濕很黏。

    漸漸變得冰冷無比。

    熊貓的褲兜滑出一部手機掉到水窪里，屏幕亮起，屏幕上跳出一個網易雲音樂的3D圖標。

    有歌聲從手機里響起，那是竹迪很喜歡的一首英文歌。

    I've been reading books of old.

    The legends and the myths.

    有馬蹄聲踏破黑夜，馬嘯聲劃破長空，竹迪看著還有些模糊的大路前方，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朝她快速靠近。

    來的是什麼？

    是一黑一白兩匹駿馬，齊頭並進，一路飛馳到竹迪跟前。

    白馬上騎著一個人。

    那是竹迪都會心動的少女，一身紅衣，一頭白髮，一柄長劍。

    「我叫唐獅，你什麼都不要問，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要想，帶著他跟我來。」

    竹迪毫不猶豫地蹦起來，走過去輕輕摸了摸黑馬的臉，輕輕抱了一下它。

    黑馬蹲了下來。

    竹迪開始捲袖子扎頭髮，咬著牙把熊貓搬上馬，自己緊跟著翻身而上。

    黑馬前腳抬起，發出一聲悠長的馬嘯，拔蹄狂奔。

    「噠噠，噠噠，噠噠……」

    竹迪騎著黑馬，一腳踏入甦醒過來的鋼鐵森林，黑馬高高躍起，躍過飛馳而來的車輛，踏開擁擠的人群。

    竹迪騎著馬在癱瘓的交通里，在車海中逆向而上，在群眾歡呼驚嘆的聲海中越跑越快。

    Achilles and his gold.

    Her cules and his gifts.

    Spiderman's control.

    And Batman with?his fists.

    她把所有東西都甩在了身後，抿著嘴，目光越來越鋒利。

    赤著的腳使勁全力扣住馬蹬。

    時間一分一秒在竹迪子的心裡剮過，手機里的歌聲執著播放。

    Doo-doo-doo， doo-doo-doo.

    Doo-doo-doo， doo-doo.

    Doo-doo-doo， doo-doo-doo.

    Oh I want something just like this.

    …

    她還在在鋼鐵森林裡飛馳著，想要跑過黑暗，跑跑贏時間。

    房子越來越高，霓虹越來越亮，交通越來越擁擠，人群越來越多。

    「那是竹迪！」有群眾認出了楊蓮子。

    「超級新星竹迪？」

    「是她是她是她！」

    「哇！是在拍戲嗎？她騎著黑馬好帥啊。」

    「白馬……上的人也是好漂亮的啊，就我注意到了嗎？」

    這座城市的中心就在眼前。

    「熊貓俠力耗盡，經脈全斷，即使能救活，多半也是廢人一個。」唐獅語氣中透漏著絕望。

    「我現在可以說可以問了？」竹迪在風裡吼著，身上的黑紅格子風衣仿佛是夜晚裡跳動的火焰，「該怎麼救他！」

    「首先要找個沒人的地方啊！」唐獅也扯開了嗓子嘶吼道。

    「為什麼啊！」

    「避免恐慌，也避免上交給國家。」

    竹迪扭頭盯住唐獅，一言不發。

    唐獅讀懂了她的意思，略做猶豫便用嘴型無聲說出了方法，這是她的讓步，也是堅持，還是對竹迪的認同。

    「手機。」

    「謝謝。」

    「吁——」

    黑馬嘶鳴著高高抬起前蹄，在十字路口中央停下。

    竹迪飛身下馬，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把熊貓抱下來平躺在地上，扒開他的上衣，掏出幫他收好的手機。

    她將手機放在熊貓的胸口，有些茫然地看著唐獅。

    「……可能缺少祭品。」

    唐獅有些不確定道：「或者說缺少電源什麼的，就像經脈圖里必須有俠力流淌才能發揮作用一樣。」

    「那電源是什麼？」竹迪眼睛泛紅，哭喊道，「我現在馬上去借充電寶可以不可以啊？」

    「我不知道。」唐獅臉色蒼白地搖著頭。

    「你不知道？」竹迪兀地站起來，一步步朝唐獅逼過去，像極了即將探出利爪的小獸。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很想救他，而且我感覺得到敵人正在靠近。」

    唐獅抬袖捂嘴，眼睛也開始泛紅。

    「我們都要完了，你們永遠不知道敵人有多麼可怕。」

    唐獅長劍「當」的落地，整個人變得有些失魂落魄，她走過去抱住竹迪：「你知道嗎？他是被命運選中的人啊，他可以從此告別平庸的過去，成為拯救兩個世界的英雄，獲得名譽與金錢，權利或地位。可是，他毫不猶豫地拿去救你了，而且也沒打算讓你知道，也沒說要獲得什麼回報。」

    「他把全世界都賭給你了。」唐獅說著失聲痛哭，「他就是世界第一號大傻瓜！」

    And clearly I don't see myself upon that list.

    「我，好像開始喜歡上他了。」

    「有的人一旦遇見就會永遠記住啊。」

    竹迪微笑著幫唐獅擦乾眼淚，輕聲安慰著她：「救活他，我們就還有希望。」

    「He is my hero.」

    她看向熊貓眼時眼波流轉，傾儘自己所有的溫柔。

    「如果要我犧牲珍視的人來拯救世界，那麼我會邀請全世界的人和我一起去死。如果我珍視的人因為這個世界而死掉，我會殺光所有人為他陪葬。」

    She said，

    where'd you wanna go?

    How much you wannarisk?

    「不要跟我講什麼大義，我現在只是一個想要救自己心愛之人的小女子。」

    I'm not looking for somebody with some superhuman gifts

    Some superhero，Some fairytale bliss，Just something I can turn to somebody I can kiss.

    I want something just like this.

    竹迪彎腰撿起唐獅的長劍。

    「鐺」的一聲抽出，劍光在她素顏上一閃而過。

    她目不斜視地舉起手腕，割開自己的手動脈，眉頭皺都沒皺一下。

    唐獅伸手接過竹迪扔過來的劍時，她心裡翻起了驚天駭浪，久久無法平復，初次見面就把命交到對方手上，古代人真是瘋狂！

    「這是我在古代見過的最為動人的愛情。」唐獅感嘆著。

    「既然沒有方法，那就用我的方法，我承擔一切後果。」

    竹迪躺到熊貓身邊，用割開動脈的手扣住了手機。

    「如果救不活你，我就把命還你。」

    霎那間。

    她的血慢慢向手機匯聚，又在熊貓的胸膛蔓延開來，形成了一個有些抽象的圖騰。

    圖騰外一圈又有無數像畫筆帶出的紅色細線朝熊貓的身體其他部位遊走，密密麻麻布滿全身。

    有無數吃瓜群眾開始騷動，紛紛拿出手機在社交軟體上更新動態。

    說的都大同小異：我們家竹迪似乎在拍新戲了，竹葉們為她瘋狂打call啊！我就在現場啊啊啊！！和她對戲的是哪位幸運演員啊啊啊！！！

    唐獅見此時此景，不由吐槽：古代人真是愚昧得好萌啊。

    「轟隆隆——」

    夜空一個響雷炸響。

    一道閃電筆直，對，筆直的。

    筆直的閃電把夜幕劃開一個道巨大的口子。

    竹迪握著的手機屏幕忽然裂開了一個規則的口子。

    咔~

    哐~

    叮~

    類似「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鈉鎂鋁矽磷，硫氯氬鉀鈣……」這種節奏，這種大場面，這種一口氣讀完所產生的節奏，一連串的變形聲響之後。

    巴掌大小的手機在眾目睽睽之下由小變大，開始了複雜的，精密的，無法具體描述的變形。

    變形過程中將熊貓和竹迪都包裹了進去。

    「變變變變形金剛？」

    「高高高高達？」

    「EEEEVA？」

    吃瓜群眾的瓜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場面變得有些失控。

    紅果城的中心位置，出現了一個高大的人形機械體，目測至少百米高大，不斷有現場照片和視頻在極短的時間內入侵整個網際網路，已經有警方介入，新聞媒體開始出動，有二次元愛好者大開腦洞。

    最被震撼到的應該要數唐獅，她到過那片荒涼，見識到這部手機完整體的威力。

    她不知道這部手機還有這種能力，也不知道手機落到熊貓手裡的時間有多久。

    「功夫姬絕不能落入敵人之手，我以我的生命發誓。」

    唐獅握緊劍柄，她看不出這接近百米高的巨大機械體像什麼。

    「這是集多種元素於一身的完美藝術品，可能是竹迪設計的作品。」

    有一個街頭潮人在現場解說道：「他的體型像EVA那樣苗條；像變形金剛那樣真實；細節處又多是我國古代盔甲的樣式，手裡的武器像刀，但又兩面開刃；頭盔像不像DOTA2里主宰尤涅若的面具？我很喜歡它脖子上那條做舊的酒紅色圍巾，有一種『俠』的味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們暫且稱就它為『主宰』如何？這條我微博單獨發，希望竹迪能給我點讚，我要去她微博留言。」

    網絡上對這位大神的說法認同度最高，紛紛為他的取名點讚拉票。

    粉絲們對偶像一陣又一陣的頭暈目眩徹底帶跑了吃瓜群眾。

    靜止不動的巨大機械體忽然動了下，跟著身體開始像個醉漢一樣左搖右擺，手裡的武器劃開了一棟大廈的玻璃幕牆。

    人群和車輛在嘈雜的聲音里開始慌亂後退，機械體搖晃得越來越厲害……

    忽然地面猛的震動了一下，機械體把手裡的巨大武器刺入地面，單膝跪地，總算安靜下來。

    群眾聽到了低沉的喘息聲。

    群眾看見機械體左手扶著自己的武器，右手扣到自己的胸口，似乎握住什麼東西後，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距離地面極地低的位置攤開手掌。

    唐獅一個輕功身法從機械體手掌的指縫間跳到掌心。二指搭在竹迪的頸動脈處後才鬆了一口氣，抱起她飛身到還有涓涓細流的瀝青路面上。

    唐獅快速在竹迪身上點了幾下，餵她吃下一顆藥丸後將自己的紅衣脫給她穿上，將她背了起來。

    機械體笨拙地給唐獅比了一個大拇指後重新站立，像尤涅若那樣用左手將武器握在自己的身後。

    同時，他開始打量自己，把玩著自己的武器，扭頭四處看著。

    從機械體出現到現在，他都是暗的，像沒有注入靈魂的軀體。

    機械體忽然盤腿坐下，將劍放到腿間，開始打坐調息。

    「還，還有這種操作？」

    群眾滿頭都是問號。

    終於在某一時刻，神跡發生。

    機械體胸前似龍似狼，狼首龍身的圖騰亮起紅色的光芒，如五湖四海入汪洋那般一道接一道。

    雙眼亮起若人睜眼看世界。

    劍身亮起再熄滅再亮起，交替間鋒銳自成。

    機械體將劍握住，簡單揮出出。

    勝境大道中間的綠化帶從中間無聲整齊一分為二，切口延綿百米才漸漸消失。

    機械體發出一聲低沉複雜的嘶吼……

    緊接著，有紅色小方塊能量粒子在機械體周身乍現縈繞，占滿整個十字路口的巨大身體隨著紅色方塊粒子越來越多開始瓦解。

    「仿佛是下了一場紅色花瓣雨或者颳了一場能量粒子風，滿滿的賽博感和浪漫氣息」之前那位街頭潮人評論著自己拍的視頻，「風裡雨里，走出來一位和竹迪穿黑紅格子情侶襯衫的男人。」

    唐獅背著竹迪，呆呆地看著從能量粒子裡走出來的少年。

    比以前高了。

    比以前好看了。

    比以前強壯了。

    衣服上左胸和後背多了一個圓形圖騰。

    他手裡，握著一部配色為中國紅的手機。

    鎖屏壁紙是一個圓形圖騰，狼首龍身，旁邊有宋體五號字註解：俠力，就是內力就是查克拉就是原力行不行？懶得囉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