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苗疆故人

    沈七夜一頓，回身笑道：」寧總鏢頭聲名遠揚，斬虎刀法殺盡無數奸邪，若這都說是不中用，也太過謙了。「

    「江湖訛傳斬虎刀法攻勢凌厲，招式間環環相扣毫無破綻，宛如銅牆鐵壁。今日在追魂公子面前卻像水霧一般，銀釘說穿就穿過去了，老夫豈不是不中用？」寧萬里笑道。

    「可追魂公子如此年少有為，為何要入那無日城當個殺手！」寧萬里話鋒一轉，突然怒道。

    沈七夜遲疑一陣，說道：「我進無日城，自有我的目的。總鏢頭有要事在身，不妨先押鏢前行。正巧在下和幾位朋友也要去蜀中看一看，若總鏢頭覺得我這兩下子還過得去，可讓我跟在鏢車之後，免得有些人又來劫鏢。」

    「哈哈哈。」寧萬里大笑道：「你救了我一命，若想學押鏢我教你便是。但我若發現你是無日城裡那些小人派來的，即便你的釘子再快，老夫拼了命也要砍死你。」

    沈七夜低頭笑笑，沒有再說話。

    白翎走到他身邊，問道：「如果我沒記錯，他應該是你舅舅。怎麼，你不打算告訴他嗎？」

    沈七夜搖了搖頭，說道：「告訴他做什麼，平添傷感和仇恨？我註定要報滅門血仇，但不代表我要在悲傷和仇恨中過完這一生。短短几十載，難道不該活得愉快些？所以我既不願再平添悲傷，又何苦讓別人去承受這些？「

    白翎嘆道：「自古多少復仇之人，其中不乏名留青史的英雄。像你說的這般灑脫豁達的，卻是找不到幾個了。」

    沈七夜說道：「至少我還是想殺那些人的。我曾聽說有個名俠，把自己的殺父仇人都原諒了，他的這種豁達，我就做不到。我只是被一個十分灑脫豁達的人帶大，有些耳濡目染罷了。」

    「你又要提你師父，她真是那麼完美的女人？」白翎忍不住說道，語氣有些不悅。

    」她也並不完美，為人神秘，行蹤不定，還喜歡欺負徒弟。「沈七夜笑道。

    白翎背過身去，不再理他。沈七夜一愣，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笑道，」原來白仙子也會發些小姑娘的脾氣，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我幾時發了脾氣？「白翎冷聲道。」你有閒工夫絮叨，我沒時間聽。蕭大哥不知道我們要去蜀中唐門，我還須先飛鴿傳書給他。「

    沈七夜再笑，在她背後喊道：「你不願我提我師父，我以後在你面前不說就是了。」

    白翎還是不理會他，走遠之後才暗自罵了一句。

    「蠢蛋。」

    ......

    蕭逍追出去不久，就看到前方有一片林子，但卻不見慕容幽的人影。無甚辦法，他只得施展開輕功進林子去找。林子裡的樹不密，但卻很多。林子的範圍也很大，放眼望去都看不到邊際。這裡的樹看起來像是黑色的，樹葉生得和劍刃一樣，看久了會讓人雙目刺痛，有些不舒服。

    這麼大的林子，一個人要用眼睛找另一個人雖比大海撈針簡單些，但真要找下去恐怕得花個三五天。好在蕭逍不是什麼普通人，自然不需要用眼睛去找。走了一陣後，他站在空地上，從袖口裡抽出一個盒子，再拿出一塊女人用的手帕。他把盒子打開，然後將手帕蓋在盒子上。

    」手帕上有小幽慣用的胭脂的氣味，你們認住了這個味道就去幫我找到她。「蕭逍自語道。

    時辰已近傍晚，天色昏暗。原先蕭逍拿出的盒子裡有什麼東西開始變得活躍起來。它們撐起了那塊手帕，帶它飛到空中，而後向周圍四散開來。蕭逍的周圍剎那間充斥著幽暗的藍光，這些星星點點的藍光看似毫無規律地四散亂飛，卻突然一齊向左前方匯集過去。蕭逍浮起嘴角，抓住那塊下落的手帕，悄然跟上。

    這種散發藍光的小蟲是出海遠洋的人從很遠的洋夷之地帶回來的，它們只在夜間發出微弱的藍光，也只在夜間能夠記下某種氣味，從而去找尋它。但是這群奇異的蟲子怕人，所以蕭逍也不能跟得太近，否則便擾亂了它們。

    許久，蟲群在離蕭逍不遠的空地上開始盤旋，蕭逍剛想跟過去，卻發現那些蟲子已經自己燒了起來，幾個呼吸之間，就像火星飄落一樣化為灰燼。蕭逍剛想走上前看查探，卻突然頓住了腳步，他感覺得到，周圍已經有五個人朝他圍了過來。

    」你們把我的蟲子燒光了，可知道它們值多少錢麼？「蕭逍也不惱，平靜問道。

    那四個人緩緩走了出來，站在初生的白月下，蕭逍終於看清了他們。但說「看清」也著實是開玩笑，這五個人渾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風，根本無從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看他們身上穿的衣服裝扮，卻是有點苗疆山人的味道。

    」江湖第一邪醫蕭大先生的煙雨閣每天要收的金子比這樹上的葉子還多，還來跟我等討錢，豈非太過小氣了？「有一個聲音說道。

    」幾位既然知道我是個生意人，就該知道生意人是永遠不會閒錢多的。「蕭逍笑道。

    」少廢話，你速速跟我們走，否則我們西山五毒有的是法子折磨你。你也該知道，在我們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高手同樣比樹上的葉子多。「另一個聲音說道。

    」西山五毒？早些年我應該見過你們，那時候你們雖然丑，但卻還是有臉的。我蕭某雖不才，多少會點自救的法子，勉強能解個五毒。你們怎麼就確定，能讓我中毒？「蕭逍問道。

    第一個聲音笑道：「蕭邪醫這殺人救人的功夫都妙絕江湖，看不起我等是應該的。但要見你的那個人，你總不能看不起，所以我們今天一定要請你過去。「

    「閣下應該就是花斑蛇——陳司通吧，卻不知這要見我的人是誰？」蕭逍問道。

    」難得蕭大先生還記得我這個小人物，至於要見你的人，過一會你就自然知道了。「陳司通正說著，卻已同其他四毒一同出手施毒！

    蕭逍只是笑了笑，掀起長袍在面前一擋，然後抖了抖袖口裡得粉末，平靜地看著五人。

    他自信五毒的毒肯定是徒勞無功的，但時間一長，他的笑容也漸漸變得有些僵了。

    「你們......為什麼還站著？」蕭逍問道。

    五毒已經趁他說話的時候，已經扣住了他身上的幾處大穴，架著他向前走去。

    陳司通說道：「是不是很驚訝，蕭邪醫居然也會有失手的時候？其實你沒有失手，只不過我們來之前已被人下了蠱，身上中的毒越多就會越興奮，越有力，活像只瘋狗。」

    蕭逍苦笑：「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們怎麼知道我的行蹤，還有要見我的人究竟是誰？」

    「就快了，你馬上就會知道的。」陳司通說道。

    走一陣後，五毒帶著蕭逍來到了先前藍光蟲落下的地方。蕭逍才發現，此處空氣中瀰漫的草藥味不亞於他自己的藥房。周圍滿是苗疆人的營寨，寨群之間還燃著篝火。

    」難道是她？她怎麼會跑到閩北來？「蕭逍暗自想道。

    五毒把他帶到中央最大的營寨前，一齊用力推了進去，蕭逍好懸沒有趴在地上。一個苗女搬來墊子讓他坐下，他也不客氣，走了許久，剛好可以解乏。他還接過了苗疆自產的酒，幾年之前，這種酒一度是他的最愛。

    但當他看到滿座的苗人中間端坐的三個人時，他就馬上坐不住，酒也喝不下了。

    蕭逍喃喃地叫著他們的名字：」蒙慈公主......仡愷......還有......慕容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