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都市戰雲 第一章 龍紋身的青年 第一節 諸星亂

    張同站在樓頂，高大的身軀如一座石塔般紋絲不動，任憑蘇北初冬強勁的夜風把軍大衣吹得獵獵作響。墨子閣 m.mozige.com黑暗擁抱著整個世界，基地外蒼茫的林海在幽冥中起伏，像攢動著數不清的怪獸，疾風颳過樹梢發出鬼哭般的尖嘯聲，更增添了黑夜的恐怖。

    然而張同對此毫不在意，他只是靜靜矗立著，等一位幾十年未見的老朋友。

    極遠處閃過一抹白芒，張同瞬間就捕捉到了。短短几個呼吸間，一道身影已到了面前，原來是個白面無須的年輕道士，腳踩一柄寒光閃閃的飛劍。

    道士瀟灑落地，手輕輕一招，寶劍便自行飛入了他背後的劍囊。

    張同打量了一下道士，戲謔道：「老牛鼻子一個，還裝嫩啊？」

    「你不懂，現在的漂亮姑娘就吃奶油小生這一套。」道士反駁道，此時他看到了張同軍裝上的肩章，嘿嘿笑道，「喲嗬，行啊！金星一顆，都是少將了。」

    張同微微一笑，從兜里摸出一包煙，遞給道士一根，自己也用火柴點上，黑暗中亮起兩個紅點。那道士深深地吸了一口，菸捲立馬短了一大截，他屏住呼吸讓煙氣充分浸染肺部，少頃才緩緩噴出來，舒爽地搖頭笑道：「想這寶貝幾十年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飯後一根煙，賽過活神仙啊。」

    兩人都被這話逗得大笑不已，用力握了握手。

    「得有四十多年沒見了吧？」

    「是啊，山中無歲月，閉上眼再睜開，一甲子都快過去了。」道士輕輕一嘆，「很是懷念當年並肩作戰打鬼子的日子啊！」

    這句話掀開了塵封的記憶，十多年的戰爭，都是他們的崢嶸歲月。

    一顆流星劃破天空，把黎明前的黑暗切成兩半，二人停止了閒聊，不約而同的抬頭望去。天空中的流星開始增多，不大一會功夫，漫天都是細細的白線，場面尤為壯觀。

    「你就是為這事來的吧？」張同打破了沉默。

    道士目不轉睛地盯著流星雨，回答道：「不該有這場流星雨，星圖被攪得一團糟，我來時算了一卦，卦象混沌，吉凶難辨，只知道此番轉世因果就應驗在這涿鹿之地，所以就特地趕過來看看。」

    「星象剛開始變亂的時候，我就在等著這場流星雨了。」張同道，「星宿下凡非同小可，我們拭目以待吧。」

    正說話間，一顆異常耀眼的紅色流星衝破流星群，出現在二人視野里，接著又是一顆，又是一顆！三顆紅色流星，呈品字形緩緩在夜空中滑翔。

    二人大驚，三名星宿同時下凡，這是誰都沒想到的。道士低念一句法訣，雙手結印，喝聲「叱」，雙目青氣繚繞，兩道青光直向夜空射去。

    「西方奎木狼、觜火猴，東方亢金龍。還好不是什麼妖星…」道士總算看清了三顆下凡星宿，人卻依舊輕鬆不起來，「三星曜世，吉凶難測，無數人的命運會因為它們而改變，我擔心，這太平天下怕是…」

    「太平天下只能靠自己爭取。」張同打斷了道士的話，言語中帶著捨我其誰的霸氣，整個人的氣勢如利刃般鋒利，「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就算真是什麼妖星，它怎麼來的，就給我怎麼回去！」

    「呵呵呵呵，滿大人、純陽子，晚上好啊。」

    兩人同時回頭，向說話之人看去。他們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位老人，鬚髮皆白，身型傴僂，臉上卻掛著孩童般純真的笑容，眼鏡後的雙眸閃動著睿智的光芒。

    張同氣勢一收，對老者微微欠身，肅然道：「果然，我的障目法對李老爺子是無效的。」

    道士也恢復了輕鬆寫意的神態，向老人稽首一禮，笑嘻嘻打招呼：「四十年都過去了，李大爺滿面桃花雄風依舊，當真是風采不減絲毫啊~！」

    「小道士還是這麼調皮。」老人不以為忤，笑哈哈地和二人打過招呼後，也開始盯著那三顆大星看。

    流星雨逐漸停止，空中只剩稀稀拉拉的星屑。其中一顆大星向東方飛去，率先落在了地平線後面，另兩顆大星轉頭向西，不大一會也一前一後消失在三人的視野里。

    「不知老爺子對這流星雨有什麼說法？」張同問道。

    老人依舊是呵呵一笑，道：「你們華夏人的神話傳說，我不是太懂，不過我有預感，這三顆星星，會給世界帶來不一般的驚喜。」看到兩人還想說什麼，他趕緊阻止道，「說的夠多了，我是觀察者，又不是先知，你們老問我幹什麼。」說完他擺擺手，徑自下樓離開了。

    張同和道士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釋然的光芒。他們在幾十年前就認識這位神秘老人，但說不上來這位李老爺子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他可能出現在任何地方，只為見證這個世界的變化，他來無影去無蹤，這世間所有的法則和定律都對他無效。

    「得嘞，老李頭都這麼說了，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道士對張同說，「再說了，有你滿~大~人守著這個國家，我白費那麼大勁幹嘛！」

    張同收斂笑容，走到圍欄邊，俯視著腳下的軍事基地，淡淡地說：「滿大人這個名字，以後就休要再提了。」

    道士依舊看著張同，雙眸倒映著星空，同樣的璀璨奪目。

    張同輕哼了一聲，自顧自點上一根煙，「這些年各地不斷有異象出現，這次星界大亂三名星宿同時下凡，必是為了應劫而來的。你可能並不清楚，近百年來，世界範圍內的異能人士數量每年都在以指數形式增長。所以你剛才那句話說的不全對，這並非我們一國的災難，而是可能禍及全世界乃至整個宇宙的滅世大劫！

    ...我曾經答應過他，會替他站一百年的崗，在這之前，世上就只有鐵將軍張同，沒有滿大人。」

    道士噗嗤一笑，接著嬉皮笑臉道：「有趣有趣！居然有人能夠降服得住桀驁不馴的天狼之子~~哎，我說，我們關係這麼好，你能不能也幫我守守洞府啊，現在旅遊的人真是哪都敢去啊！」

    「別扯淡，你的秘境誰進得去。」

    兩人笑罵了一陣，見天空異象全消，道士便向張同道別，他乘興而來，興盡而歸，一人一劍向著夜空沖天而起，只一瞬就遠去了。

    張同微微一笑，踩滅了菸蒂，也轉身離去。他的背後，地平線上的光芒越來越亮。

    一輪紅日躍升而出，霎時間將這蒼茫大地印染得分外鮮明。

    ......

    二十七年後

    ......

    除夕夜，是一年之中最熱鬧的日子，不管家裡貧窮富裕，在這一天，都會張燈結彩，同慶春節。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逢人互道恭喜，孩子們在街道上嬉笑打鬧，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鞭炮聲。

    到了吃年夜飯的時間，大人們把孩子帶回家，關起門來，全家人享受屬於自己的溫馨時刻。外面逐漸安靜下來，但節日的氣氛卻愈加濃厚了。

    他只是站在窗前，看外面的夜景，遠處騰起的煙花映紅了他的眼眸，卻照不亮他隱沒在暗室里的身影。任何節日都不屬於他，不過獨自一人多年，也早就習慣了，每天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上班-下班-練功-睡覺。

    看了一會夜景，他就拉上窗簾，褪去上身衣物，露出獵豹般矯健的軀體。如果有外人看見，一定會驚訝眼前這看著瘦削的青年，竟會有一身勻稱結實的肌肉。他雙腿盤膝交疊，腳心向上，雙臂自然下垂，心中默念內功心法，不一會意識便慢慢下沉，五感也漸漸消失了。此時整個虛空只有他一人，無天無地，無東無西，無我無它。

    臍下丹田處開始發熱，他感覺到那股熟悉的熱流逐漸湧起，就用意念控制它在周身四肢百骸之間移動，所過之處，就像被熱水燙過一樣舒服，穴竅通暢毛孔大開。沒過多久，他全身就已是熱氣蒸騰了。

    他的背上有一個奇怪的紋身，似龍似虎，古樸神秘，此時金光正盛，一股有跡可循的能量從中噴薄而出，圍繞著青年緩緩流動，把他整個人映得如同一尊金身雕像。雖然房間裡只有他一人，卻似乎有無數的僧侶在低聲誦經，梵音繚繞，說不出的莊嚴肅穆。

    四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只聽青年一聲低喝，外放的能量霎時炸散成滿屋的點點金芒，再長虹貫日般經由紋身被吸回體內。他睜眼的剎那，兩道華光暴射而出，直可攝人心魄，眨動兩下眼睛，精光就隱去不見了。

    他看一眼牆上的鐘，還有幾分鐘就到0點了，每次練完功身上都特別髒，得趕緊洗澡睡覺，明天一大早他想去祭拜去世的爺爺奶奶。想到這裡，他就翻身下床，向衛生間而去。

    就在此時，「轟」的一聲巨響從窗外傳來，接著轟鳴聲此起彼伏，整個城市都淹沒在了煙花的海洋里，隔著窗簾都能看到外面絢麗的光焰。

    2015年到來了。

    對他來說，也只不過就是一個所謂的節日過去了而已，以後的孤獨日子還會繼續。

    他並不知道，就在這一年，人生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