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黑羽馳援

快馬飛蹄，林道幽幽，山峰明月，薄霧輕紗。

連續兩日急行，一眾黑甲背弓的武士，縱馬穿過荒蕪的田野，來到一處城門下。城牆高不過三米多，橫豎三四百米左右，這裡只是一座存糧的要塞小城，城門上方寫著『泗水』兩個大字。蒙蒙月光下一位白衣公子模樣的人，身穿著只有皇家才有的雕菱胸甲，伸手舉著一個銀色令牌聲嘶竭力的大聲喊道：「御史台總司正，速速開門。。。」

守城的一個武將觀察了一下，命令放下箭弩，謹慎的出來查實後，一看真是皇子本人，趕緊恭迎眾人進門。

「總算到了。。。」說完，明公子一個倒栽蔥就要從馬上摔下來，後面一個大漢趕緊一把抓住他的衣領，跟拎麻袋一樣把他夾在胳臂肘下，找了一處糧袋堆積的地方把他輕輕放在上面。

連續兩日急行軍，明公子這一直在宮裡嬌生慣養的，那吃過這種苦頭啊，在馬背上顛得七葷八素的，還好沿途有一段水路節省了不少體力。不過就算這樣也已經滿眼冒金星，快見活神仙了。

其餘黑羽營的人，一隊分散迅速站在城防四角，熄滅周邊火把，仔細觀察四周情況。附近都是荒蕪的農田，除了一些矮溝渠以外並沒有可藏身之處。

石剎羽走到守城的將領前面問道：「前方戰事如何？」

守城武將一看這些黑甲兵的行動就是些老兵，答道：「回稟將軍，水道還鎖著呢，北邊的逃兵不能禁止，雖然我們這裡是後方，但也不安全。前幾日有敵兵從西北樹林經過，大概。。。一個都的兵力，百十來人左右。」說著指著西北的方向，黑森森的連個鬼影都看不見。

石剎羽走到最北邊城牆高處，石小燕走在前面，將沿路的火把都熄滅了。這樣做主要是防備敵人暗中觀察這裡，他們應該已經知道我方進城時知道了大致人數，所以更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這邊的裝備情況。因為知道了裝備情況，就等於能暴露了我方的軍事目的。

天空幾片黑雲，雖然不算太暗，可根本看不清西北方向的樹林。

石剎羽只是隨便看了一眼便說道：「一千四百步左右，左邊樹林低洼，可以沿坡後河流水溝摸過去。小燕你負責左路偷襲，我中路，叫肖成過來，他負責右路。」說著用手描了一下大致進攻方向。

小燕：「得令。」

守城武將驚訝的看著石剎羽，心道：『這傢伙是怎麼看到的？自己站在這可什麼都看不清啊。而且那條河道在土坡後面，他怎麼知道的？另外。。這進攻命令下的也太快了吧。』

守城武將：「你。。。你們是。。。」

石剎羽：「我們是來增援的。」

「增援？就。。。就你們這點。。。呃。。。」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石剎羽。

守城武將：「這位將軍啊，從這裡過去，不管走你們那一條路，都會被高處山坡上的敵人發現的。」

石剎羽看了一眼牆邊的旗子，和天上雲的形狀。「一個時辰後，雲會遮住月亮，那時天色最暗。你去叫你的人，等我們打下那個山頭，你派人守在哪裡，他們不會來援軍，準備些工事，在哪裡做個觀察哨，有敵情就放狼煙。」

「得。。。得令。」慌慌張張的走了。

小燕拿出四根香點了一根用來計時，招呼一個大漢過來，正是肖成，一個北方漢子，粗狂的臉廓帶著黑色護額，身體壯實的跟個牛一樣，小燕指著遠處說完戰術，肖成一句：「講究，交給俺吧。」

安排完後，石剎羽幾步跑跳，下了城牆回到明公子那邊。

石剎羽看著糧袋上半死不活的明公子，插著腰嘆了口氣，畢竟不能要求他跟黑羽營將士一樣。

「站的起來嗎？」

明公子跟條快死的魚一樣，努力挺了幾下，說道：「我想小便。。。」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石剎羽手撫著額頭，搖了搖，揮手招人過來幫忙。。。

半個時辰過後，香還剩兩根，天已經漸漸陰霾起來，月亮也幾乎看不見。

明公子總算緩了口氣，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地上畫著簡要的地圖商量著。明公子分析現在情況說道：「我們現在可能面對三種情況。第一種是王軌的包圍圈還沒有圍死，吳老將軍已開始撤兵。這種情況下敵人必然會瘋狂攔截，沿途我們只能利用有利地形側援撤退，不能正面跟敵人硬拼。

第二種是已經包圍死，進不去出不來，那吳將軍必然會死守到底，我們可以外圍偵查策應，等待潘王的援軍。

第三種是還沒有圍死，但也沒有突圍，這是最好的情況，我們應儘快跟大軍匯合，穩定住軍心，這樣還有一條生路，甚至可能翻盤。」

石剎羽想了想道：「我想第一種可能性最大，現在軍心已經接近崩潰，吳明徹不會再等下去。咱們最好兵分兩路，一隊沿著河道貼著陸路，在內側彎道的高地設防。另一隊沿著東邊，在陸路和山道之間利用外圍有利地形隔斷敵人的合圍。」

明公子補充道：「另外還有一點要說明，關於吳老將軍的身體情況，他其實早就重病纏身，很難再繼續指揮作戰，這是本來是機密，但現在已經沒什麼好保密的了。我要說的是，在最糟糕的情況下，徹底放棄水路戰艦，全力援護陸路撤退，我想如果撤退，蕭將軍的部隊可定會走陸路。還有依照吳老將軍的脾性，這可能是他此生最後一戰，如此敗局，一定不會苟且偷生。因此就算你們看到吳將軍的主帥戰艦，也要把他當成誘餌對待，我希望你們所有人都不要遲疑，占領高地，全力援護騎兵撤退，以我們現在的八十多人也只能做這些。」

小燕：「看這地形，敵軍主力一定會沿著河道攔截追擊。。。」

石剎羽：「主力這邊交給我，二十人足矣，小燕你帶其餘人馬跟明公子在山道這邊側援。」

「不要。」石小燕心裡清楚，哥哥這是想自己去冒險，敵軍主力追擊部隊至少五千人為單位，二十人一旦被圍就是死路一條，這次再說什麼也得跟著他。

明公子也清楚這樣太冒險，插話道：「二十人太勉強，要是平時我一定給你安排兩百人占領兩邊山頭，這樣千軍萬馬也過不來。可現在二十人你能撐多久？」

石剎羽：「你需要多久？」

明公子：「如果能確定是蕭摩訶的部隊，就要不惜一切代價讓他們衝過去。龍司你還是帶四十人吧，至少撐住一炷香的時間。」

石剎羽想了一下：「好吧。」石小燕看著石剎羽笑了笑。

石剎羽：「那再調整一下，肖成，你帶剩下的人，負責山道這邊，明公子你就在這此待機，沒上過戰陣，最好不要犯險。」

明公子尷尬的笑了一下：「喂，龍司，這次我可是私自出兵，要是再怯戰，回去就算有功也沒戲唱了，總得讓我有點拿得出手的東西回去吧，不然父皇那真的沒法交代啊。」

小燕：「你死了我們也沒法交代。」

明公子：「放心吧，我只是比喻，不會真的衝上去的。」

眾人笑了笑，小燕道：「你呀，真麻煩，到時乖乖跟在肖大哥後面，可別落單了。」

「知道。」明公子回頭看了一眼肖成，虎背熊腰的大漢，背著一把牛筋大弓，憨厚的臉上充滿自信，看著就讓人感到安心。

小燕：「對了。。。怎麼不見你那個美女護衛雨嫣姐姐呢？」

明公子摸摸頭道：「呃。。。讓她去負責潘王那邊的事了。」

石小燕知道明公子是怕雨嫣出事，沒經歷過戰陣，擔心害怕是難免的，不過也挺佩服他的勇氣，安慰道：「你多心了，她可比你想的要強哦。」

明公子當然知道她武功厲害，但這也是自己所擔心的，說道：「正是因為知道她很強，所以才不想讓她來。」心道『要是我有危險她一定會擋在我身前，越鋒利的劍越容易折斷。』

小燕拍了拍明公子肩膀笑道：「看你一臉擔心的樣子，是不是在想她呢？」

明公子只是苦笑一下，自己只想知道她現在到底有多生氣，回去會不會把自己打飛咯。

還剩最後一根香，眾人準備好兵器，在自己的位置集合，外邊除了貓頭鷹的叫聲外，幾乎沒有任何動靜，可敵人就在那裡。明公子沒有任務，一個人在城牆邊上看著黑漆漆的夜晚，心中卻無比緊張。

另一方面，一天前建康城南，雨嫣在送信途中的驛站，碰巧遇到潘王的信使，詢問下得知潘王已經離開江州，並且率領一支戰艦沿河北上。得知消息後的雨嫣，馬不停蹄的就跑回來稟報，守城的看是御史台的加急信使，直接讓路，雨嫣衝過城門，一路直達台城宮牆外，下馬又是一路疾奔，也不管宮裡那些規矩，徑直來到朱雀殿，進門就找明公子。

「公子人呢？」雨嫣對著一個宮女急著問道。

「呃，公子昨天出去就沒回來。。。」

「去哪了？」

「呃。。。」

雨嫣知道多問是浪費時間，剛進到明公子房間，看到一樣東西腦袋瞬間就感覺嗡了一下，低頭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平時放鎧甲架子竟然空空蕩蕩的，佩劍也不知所蹤。

「搞什麼鬼！」走了出去。

老侍官剛好跑來，揮著手喊道：「雨嫣侍衛，雨嫣侍衛。。。」

雨嫣：「魏伯。。。公子去哪了？」

魏伯也驚了一下：「哎！？公子也沒跟你講嗎？我還想問你呢。。。」

雨嫣：「我剛回來，有沒有什麼消息？」

魏伯：「昨天他回來匆匆忙忙的就走了，我問宮裡的守衛，有人說是往城南的黑羽營方向去了。」

雨嫣低頭思量了一下『帶著戰甲佩劍去了黑羽營，這笨蛋皇子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多謝魏伯。」說完馬上回到自己房間，穿上護甲裝備兩把佩劍一長一短，背上弓和箭袋，朝著大門外就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