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深.圳。

    殘陽餘暉下，公園小道上鋪滿金色碎屑，載滿夕陽的回憶。

    公園長椅前立著兩人兒，無語凝噎。

    「你真的要走麼？」是一道輕靈的女聲，猶帶哭腔。

    「嗯。」男聲中不乏苦澀。

    「為什麼？」

    美麗的少女抬頭，一雙若星辰般明亮的大眼睛中泛著淚花。

    看著少女泛淚的目光，少年心中刺痛，面容苦澀。

    「瀟瀟，我也沒辦法。」少年輕嘆，「他們離婚了，我跟了我爸，他被公司派到韓國。我只能跟著過去。」

    少女身體一顫：「離婚？」

    少女上扯住少年的衣角：「你為什麼沒和我說。」

    少年修長的手輕撫少女的頭髮，面容掙扎：「這件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是的，秦明父母要離婚了。家庭的變秦明已經足夠心煩，得知這些的他怎麼可能會和程瀟說這些讓她也一同難過。傾訴不會讓你好過，反而是讓兩個人更難過。

    愛一個人是不會讓她難過的，她是他喜歡的人，他不會這麼做。

    望著程瀟秦明眼中複雜，沒錯，他喜歡程瀟。青梅竹馬，什麼時候產生的情愫他早已記不清。連表白都沒有過，現在，就要離開了麼？

    程瀟緊咬嘴唇：「你不是高三了嗎？你的高考怎麼辦？這個時候你怎麼能離開啊。」

    程瀟泛淚的眼中期許，希望有那麼一線生機。她還沒告訴他她的心意，他怎麼能就這麼離開。

    秦明自嘲一笑：「我的成績很差，在哪都一樣。」

    「那，那你去了韓國馬上也要高考，你未來怎麼辦呀。在這裡好歹還有機會學好，到韓國你還需要學韓語，然後再學習。你怎麼學得好，難道你不想你的未來了嗎？」程瀟著急，在著急秦明的未來，更著急他的離去……

    秦明看著程瀟著急的神色突然笑了：「你，不想我離開對不對，和平常的你很不像哦。」

    兩人玩鬧的時候程瀟經常說反話，程瀟常常說討厭他，讓他離她遠點之類的，這樣的話反而很少說。

    程瀟抿嘴，這個時機，是不是可以趁著這個時機說出來？心中有意的想法想要出口，她心臟砰砰直跳，越發迅速，嘴唇輕啟，可張了半天還是沒能開口說出。少女的羞澀，讓她還是沒法開口。

    程瀟沒有回答秦明心中失落，他勉強笑了笑，心中黯然，覺得她應該是對自己沒有意思。這話說完他心裡有下一句，迸發自己情感的下一句。可是，程瀟的緘口不言，讓他難以開口。

    罷了，反正也是要走，沒有未來，這樣的話，還是不說吧……

    尷尬的時刻，兩人都沒有開口。以他們的感情即使不說話呆上一整天也不會尷尬，可此刻卻讓兩人心底莫名出現尷尬之意。

    許久，秦明才道：「和我去一個地方。」準備的東西，還是要做……

    「什麼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

    秦明拉著程瀟的手離開公園。

    一家金店，秦明拉著程瀟走進去。程瀟看到店面心中就覺得怪怪的，為什麼來這裡？難道……

    「你好，前幾天我定製了一對戒指……」

    聽到秦明這句話程瀟腦中轟鳴，什麼，他定製了戒指。這？他，他是什麼意思？程瀟心中湧上一股欣喜。

    程瀟全程呆滯，看著店員拿來盒子，秦明接過，拉著她離開。她全程都在發愣。

    店員看這裡兩人搖搖頭，又是一對早戀的。看年紀一個高中一個初中吧，不過，現在也算是常事了。

    「怎麼了？怎麼發呆了？」秦明笑道。

    程瀟猶豫：「你買的戒指……「

    秦明點頭：「嗯，給你的。」

    他沒有推脫什麼，直言。明天他就要離開中國，和父親去往韓國，沒有時間留給他浪費。

    程瀟心中大跳，雖然猜到，可由秦明親口說出感覺完全不同。心中雀躍，送戒指，這代表的是什麼？難道是……可是，很快她心又消沉下來。不對，也可能是因為他要走了，最後才給自己這樣的禮物。

    兩人漫步在街頭，夜已漸黑，霓虹燈光開始閃爍。

    「那個。」程瀟許久開口，「為什麼要給我戒指？」

    「當然是因為……」秦明下意識的說出，可「喜歡你」三個字卻卡在咽喉沒有吐出。

    「因為我明天就要走了，這個是我留給你最後的禮物。很可能我們未來都很難見到面，我爸說很可能在韓國定居多年。」秦明苦澀。說了一個完全不是他所想的答案，可他沒辦法，現在即使說了喜歡她又有什麼用？如他所言，他要離開中國，很可能在韓國定居多年。

    良久，程瀟低低道了一聲：「哦。」

    低著頭的程瀟滿臉失落，原來，只是這樣啊。

    秦明欲言又止，許久之後還是一聲輕嘆。他想說給他幾年時間，給他幾年的時間他會回中國，回來找她。可是，他有什麼資格讓程瀟等這麼久？

    程瀟還想著要不要和他說出自己的心意，聽了秦明的話收起了她的心思。他明天要走了，他又不喜歡自己，無果的愛情何必繼續。自己有心，他無意，異地怎麼可能會開花結果。她不怕異地，可她怕他不喜歡自己。

    兩人走著走著，沒有說話，而那雙手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牽上……

    「到這裡，我們要分別了。」岔路口，秦明握著程瀟的手緊了緊。

    「嗯。」程瀟低低輕語。今晚的她很安靜，秦明從未見過這樣的她，以往的熱鬧活潑在今晚找不見蹤影。

    秦明鬆開程瀟的手，從褲袋中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

    程瀟望著這個小盒子眼中複雜，如果只是最後別離的禮物，她寧可不要。

    「我來幫你戴上。」秦明拉過程瀟的小手，玉指若削蔥根，纖細修長，很美麗。

    程瀟猛地抽回手，看著秦明。秦明輕輕嘆息，也凝視程瀟。

    相顧無言，望著望著程瀟眼中淚花開始閃爍。

    秦明眼中無限傷感，又一次伸手拉住程瀟的手，捏著戒指緩緩套在了她右手無名指之上。

    「很好看。」秦明抬頭，勉力一笑。

    他笑了，她卻哭了，聲嘶力竭……

    這一夜，註定無眠。

    許多年後，交往過太多的對象，對每個人好過，似乎愛過太多的人。驀然回首，你已忘記愛的味道，給她們的愛只是習慣的好。你的純真，你的心跳，你的青澀都留給了記憶中最初的那個人。穿過無數彷徨的雨巷也碰不見一個結著秋怨的紫丁香般的女子。

    或許是因為沒能再找到初戀的甜美；或許是一個人太久忘了愛的味道；或許是年歲漸長定格了青春，忘記了台詞……某個夜晚，會不會出現一個人，時常不打招呼的出現在你腦海深處。

    程瀟紅腫著眼回到家，看著手中的戒指發呆。徹夜未眠……

    明天要去送他嗎？心在抽搐，如果明天去了，心會更疼嗎？

    她傷心，他更痛苦，其實他的內心早已崩潰。家庭的破碎，父母的分離，與初戀的分別。這一切無一不是讓他痛欲狂。

    可在程瀟面前秦明必須像一個男人！

    罷了，一切都在今天結束了……嗎？

    翌日，機場。

    少年回望，人群中沒有令他駐目的倩影。

    少年失落，低垂腦袋，跟在一個氣勢威嚴的男人身後。

    「男人不要做這幅女人姿態！」男人聲音嚴厲。

    少年抬頭神情冷漠：「我不需要一個從小到大沒有帶過孩子的人教導我。」

    男人一窒，又厲聲：「我是為了這個家！」

    「哦。」少年扭過頭，不予理會。

    正因為這樣的家秦明才難受，才痛苦。從小母親將自己帶大，父親什麼時候像一個父親過？而現在卻跟了父親，如果是跟的母親秦明都不至於此。

    秦明無所謂的態度讓男人動怒：「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你爸！」

    「也只有血緣關係上能這麼認為。」秦明見不著想看到的身影，心中沉苦，回答也是如此。

    「混賬！」男人抬手，看機場人多，憤然垂下手。

    秦明目光只在人群之中，他多期望，能看到那道倩影。最後了，多想看一眼。或許，這一轉身就是一輩子。世事滄桑，再見無期。

    十五分鐘後。

    「去安檢。」男人道。

    秦明眼神黯然，起身。她，不會來了吧。

    此時，人群中擠出一個少女。清秀美麗，她神色著急，四處掃視。

    秦明過了安檢，心中難受，未來都見不到她了麼。再見了，我的初戀……

    程瀟朝著安檢處掃了一眼怔了怔，隨後迅速跑去，眼前那道身影她絕不會認錯。

    那道身影頹然，弓身而著，漸行漸遠。

    「秦明！」程瀟大聲呼喊。

    「嗯？」秦明眼睛一亮轉身，看到的依舊是黑壓壓的人群，他苦笑一聲，幻聽吧。

    人影回頭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復又轉身離去。她臉上出現的笑容凝固，頓住腳步，看著掌心中的戒指緊咬嘴唇。

    「為什麼不直接說啊，笨蛋！」

    戒指內環清晰可見「iloveyou」那顯眼的英文字母。

    望著身影消失眼前，程瀟眼中泛淚。

    原本以為是無果，可若真是如此。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若你不歸來，我就去韓國！你欠我一個親口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