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水鬼傳說

    百里莊村尾的田家，圍滿了四面八方看熱鬧的鄉鄰。

    「申姑娘。」

    一個穿著黑色布衫披著大紅袍子的老婦人正站在院子中央，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被繩索捆在桉樹上的申陌雪。

    「申姑娘，我知道你死得冤，可是，你聽我一句勸，大家都說女人，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何必死死纏著田家姑娘不放呢？」

    「申姑娘，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事，只要講出來，田家一定會幫你辦到！」

    「申姑娘，你還是趕緊找個好人家，投胎吧！」

    這個身著黑衣披著紅袍的老嫗一直不停歇的念念有詞。老嫗是田小樹從金花莊請來的驅鬼婆。在他看來，自己的妹妹是被水鬼附了身。

    「寧婆，你一定要想想辦法救救我妹妹。」田小樹焦急地對寧婆說。

    寧婆是他花了一瓢大米才請來的。寧婆詳細地詢問過他小河出事的經過後，就吩咐他準備了幾樣簡單的貢品擺放在一張簡陋的小桌上，稍作休息後就開始進行了法事。

    百里莊一直有關於水鬼的傳說。因為百里莊處於臨河地段，每隔幾年總會有人不小心掉入河中送了性命。莊裡的老人說，水鬼一直潛伏在河底，等有看中的人靠近河邊，他們就會趁機把來人拽入河中。有水性好的人說自己見過水鬼，是猴子模樣，很醜。也有僥倖撿回一條命的落水者說，水鬼就是在留在河底的已逝者，他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守在河底，就是為了找到一個替身，等他們物色到人並成功拽入水中以後，他們就可以順利投胎。

    妹妹田小河僥倖撿回了一條性命，人卻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不僅不認得他，還瘋瘋癲癲胡言亂語。

    「我不是田小河，我不是田小河。放開我。」

    雖然感覺口乾舌燥，申陌雪卻依然掙扎著喊道。

    這些人怎麼可以這麼粗魯無禮，怎麼可以把她就這樣捆在樹上幾個小時？老嫗板著臉，雙眼緊盯著她，雖然隔了好幾米遠的距離，她卻依然可以感受到一陣寒意。什麼？水鬼附身？這幫古代的人可真有想像力和創造力。

    她是被幾個壯年男子反扣雙手控制住的。看起來身材消瘦的他們雙手卻非常有力。她掙扎了幾下就被繩索捆住。平時學習的防狼術完全來不及使用。

    他們這是幹什麼？要是在二十一世紀，他們這可是非法拘禁！

    「你是哪裡人？」寧婆說話了，聲音拖得很長。

    好奇怪的腔調，她心裡想笑。

    「快說！你是哪裡人？」見她默不作聲，寧婆從袍子裡抓出一把小米，撒向她的臉。

    臉上生疼，每一粒米都像刀子在割她的臉。

    「好疼！」她輕叫一聲。

    「西城。」她只好老老實實回答。

    人群開始小聲議論：

    「西城在哪裡？」

    「不知道，應該是很遠的地方吧。」

    「這水鬼漂這麼遠，好可憐。」

    「可憐什麼，田家兄妹才可憐。」

    申陌雪抬起頭環顧四周，發現所有的人都對自己指指點點。哦，對了，他們指指點點的並不是自己。昨天，當田小樹把鏡子遞給她的時候，鏡子中的臉並不是自己的。彎彎的柳眉，小巧的鼻子和嘴巴，一雙眼睛看起來很純真卻又很憂傷。她要怎麼辦才好呢？這是魂穿了嗎？

    自己的身體呢？去了哪裡？

    想起來了，都是因為那一坨狗屎。對！如果不是自己意外踩上那坨狗屎，自己不會去河道洗鞋子，如果不洗鞋子，自己不會想起爸媽，若不是因為想起爸媽走神哎，總之，一切都是那些養狗的人造成的！

    「要文明養狗啊！要文明養狗啊！」申陌雪在心底吶喊。

    「寧婆，究竟有沒有辦法？」田小樹領著田小狗站在一旁，緊張地詢問寧婆。

    「田小樹，你們常住河邊，大概也知道，水鬼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替身，肯定不會輕易放手。依我看，這水鬼肯定是認定了令妹，才跟到這裡來！如今咱餓也餓了，捆也捆了，該做的法事也做了。如果她還不走，咱就得拿鞭子抽，拿火燒！」寧婆皺起了眉頭。

    「快，快去準備鞭子和火把！」

    什麼？鞭子和火把？看這情況，這寧婆裝神弄鬼糊弄鄉鄰也就算了，現在還想體罰自己。怎麼辦？說自己是穿越來的？這些迷信水鬼的人知道穿越是怎麼回事嗎？而那個所謂的哥哥田小樹也是頭腦簡單的樣子，既然他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妹妹，又那麼關切自己，那應該會待自己很好吧。

    申陌雪打量四周，發現已經有人找來了鞭子和火把。

    這樣下去，她還沒有找到回去的辦法，就會被這群古代的人折磨死。

    「哥！救我！」申陌雪急中生智，沖站在一旁的田小樹喊道。

    她的靈魂現在住在這個叫田小河的身體裡，她在這個朝代無依無靠，她得先想辦法擺脫目前的困境，再慢慢地回憶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裡。

    「哥，救我！」見田小樹呆呆地，她又大聲喊了一次。

    「水鬼走咯！小河姐好咯！」一旁的田小狗歡快地喊道。

    「小河，你好了！」田小樹終於反應過來。

    他快步衝到桉樹旁，手忙腳亂地解開捆住妹妹的繩子。

    「哥，我餓，想吃東西。」申陌雪看了一眼田小樹，虛弱地說。

    老實說，她確實是餓了。

    還不是那個寧婆，神神道道的，非說只要不給吃喝，水鬼就會受不了離開。

    再這樣下去，沒等水鬼離開，她也早已經餓暈。

    「好啦，好啦，水鬼已經走了，大家也都散了吧。」寧婆慢慢脫下紅袍。

    身下的木板床硬磕得她後背疼痛，只要一翻身，床板就會發出吱呀呀的響聲。申陌雪睜大眼睛，望著屋頂發呆。田小河，從她開口承認自己是田小河的那一刻起，他們就當她是一個正常的人來看待。可是，她對田小河的一切一無所知，難道從此裝聾作啞？如果他們詢問她關於過去的事，她該怎麼辦？

    裝失憶，對，裝失憶！

    「小河，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好好地休息幾天。」田小樹的雙眼緊盯著她，滿懷關切地叮囑。

    他早出晚歸，看起來很辛苦的樣子。

    田小樹走後，田小狗拿著小凳子坐在床邊，支起手肘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小河姐，你安心睡覺。別怕，水鬼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