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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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芯享受大學生活的時候,奚愉卿是食堂的小工;當奚愉卿開始正兒八經當學生了,關芯的重點已經在實習和畢業方向上面。
兩個人本來可以非常密集的交流,一下子少了很多。
關芯很遺憾,她的畢業實習其實非常順利,劉關張律師事務所向她投來了橄欖枝。
帶著她的雖然不是關芯心心念念的錢教授——畢竟錢老在事務所只不過是一個掛名主任,他的更多精力還是在學校教學工作上。
但是師父也很好,師父張愛華說關芯天賦高,比周展鵬還適合當徒弟,不如順勢考個律師資格證直接留在律所當律師算了。
張愛華還給關芯規劃了職場線「算上實習一年,你再學習一年,兩年差不多了就去參加法考,也符合司法工作經驗;拿了證之後按照規定還要實習一年,這樣就是三年;三年之後立刻獨立,還當什麼受薪,直接當獨立律師;再有個三年,說不定能當合伙人也未可知……」
理想太豐滿,現實太骨幹。
關芯忍不住雙手合十討饒「我怎麼可能有這個本事?師父你折煞我了。」
「不宜妄自菲薄,不宜引喻失義。」張愛華很看好關芯,她聰明肯學,肯吃苦肯下功夫,更難得又有資本有人脈圍繞著她。
這種人不成功,誰人能成功呢?
張愛華點到即止。
關芯卻不知道,她苦著臉「師父,律師執業證哪裡是這麼容易能夠考出來的?實話跟你說,就算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也要當你徒弟當十年才行啊……」
在這種大律所,要麼授薪,拿固定工資,這都是食物鏈的底端的打工人;要麼就自立門戶,自力更生,自負盈虧,同時需要支付律所十幾萬至幾十萬不等的不菲「攤位費」。
關芯沒有那種大野心,她是學國經貿的,涉外法律對她有幫助,但是畢竟不是她的主業。
關芯工作之餘還在檢索各大上市公司、國際企業的招聘信息,律所只不過提供了一種可能性,但是她還是要回到自己的正軌上的。
張愛華張張嘴,算了,他想,可能有些人就是這樣呢?明明家境好,明明條件好,明明什麼都好,但就偏偏好比你努力。
那句話怎麼說?明明可以靠臉蛋吃飯,偏偏還要靠實力更生?
宿舍幾乎空了。
關芯自不必說,她忙碌得很有節奏;蔡安奈提前拿到了國外某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她收拾行囊準備簽證;連楊柳,連那個從大一開始就信誓旦旦畢業之後結婚生子的楊柳,也把公考的所有材料都轉贈給了余滿心。
余滿心很納悶「你不公考了?」
楊柳搖搖頭,嘆一口氣,又很堅定「不考了。」
余滿心追問「為什麼?」
楊柳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老氣縱橫,她摸了摸余滿心的腦門「滿心啊。」她說,「公務員啊,一張桌子一個電腦三十年的人生啊,適合你這種家境殷實又是本地的幸福孩子啊。」
話雖如此,余滿心大概也知道了。
「你和陳……」她有些不確定,是不是揭人瘡疤?
楊柳說「噓。不提他,不提他。」
楊柳再也沒有提過一次陳志勇,一次都沒有。好的沒有,壞的也沒有,仿佛這個人從來不曾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楊柳本來就聰明,成績也好,她的目標改變之後,她的人生也改變了。
她將成為h大一朵特立獨行的花,轟然墜入本市滾滾紅塵,且義無反顧。
奚愉卿和唐榮艷走得很近。
余滿心微微側目,她無意中見到過幾次奚愉卿特意的等候。
但是余滿心塞上耳機,關芯太自信,或者說,關芯太謹慎,她至今沒有告訴余滿心她同奚愉卿的關係。
余滿心並沒有在意,只當作是唐榮艷的另一個追隨者。
唐榮艷在h大是另一個傳說,當莘莘學子們還在為學分焦頭爛額的時候,唐榮艷憑藉著「輔導員助理」的身份,竟然能夠在及格線邊緣混到一個「優秀學員」的榮譽;同樣,在大四學生們躁動的心中,有些人彷徨著選擇,有些人憂愁著沒有選擇,唐榮艷不論在舊的公司還是在新的職場,都已經如魚得水。
有的是找唐榮艷取經的人,也有的是求唐榮艷某一個職位的人,這種趨之若鶩的人多了,自然就見怪不怪了。
余滿心沒有在意。
奚愉卿接到關芯的電話,問,今天是否能早歸一起吃暖鍋?
暖鍋,這是關芯最愛吃的晚餐。
就像那個相濡以沫的春節,兩個人,一鍋暖鍋,兩罐啤酒,如果能夠配上吉祥的喜慶音樂或者滿天的煙花爛漫,就已經足夠了。
奚愉卿走到樹蔭下,溫柔地說「好。」
然後,又有一支電話進來。
奚愉卿臉色一變,她匆匆掛斷了關芯的電話,轉而接通那一個。
是陸鳳羽。
陸鳳羽問「怎麼樣?子彈飛得太久了,應該要落一落了。」
奚愉卿神情肅穆,她只思考了片刻,就說「是,我立刻趕來。」
關芯在超市購買食材,為晚上的暖鍋做準備。
她已經很久沒有和奚愉卿好好吃上一頓飯了。不知道為什麼,上學之後的奚愉卿反而比工作時候的奚愉卿更加忙碌,她在忙碌什麼呢?
奚愉卿說她要足夠努力,才能夠配得上這麼美好的她。
關芯不覺得自己有多好,她覺得最好的愛情,是兩個人相濡以沫,相互扶持著向前走下去——一不小心走到白頭,一不小心就是一生一世。
關芯這個人很奇怪,人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但是關芯偏不,對於她而言,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那得不到的鏡花水月,那些明星愛豆,全部都是天邊明月,能陪你吃飯嗎?能陪你看電影嗎?能陪你睡覺嗎?能取悅你嗎?
都不能。
那有什麼好的呢?
關芯嗤之以鼻,她說,她不是不知道天邊明月的好處,只是自己能夠擁有的,才是真真切切的。
她就是這樣一個務實的人。
所以,是在外面吃一頓豪華大餐?還是在家裡吃十頓小暖鍋?
關芯毫不猶豫選擇後者。
畢竟,十頓小暖鍋又便宜,還白賺了另外九頓飯的陪伴時光。
這才是聰明人的選擇。
然後,關芯接到奚愉卿的電話。
奚愉卿萬分抱歉,她說「寶寶,我家裡忽然有事,我要回家一趟。」
哦,那個「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奚愉卿有了另一個去處,一個美其名曰的「家」。
於是,關芯不再是奚愉卿的全部了。關芯,忽然有些悵惘——
關芯整個臉都垮了下來。
好在,她風度尚在。
她勉強鎮定,裝作淡然,說「那……好吧。」
邊說著,邊將手頭已經放入購物籃的鮮蝦和魚片放了回去。
關芯收了電話線。
她更加失落。
一個人不是不能吃暖鍋,但是一個人的暖鍋,有什麼好吃的呢?
不如下碗方便麵,多加一個蛋,多加一根腸,又方便又快捷。
人啊,果然如天邊的明月,是不可擁有的。
關芯拎著購物袋,站在超市偌大的停車場裡,忽然有些傷離別的感慨。
春寒料峭,關芯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頭也不回地扎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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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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