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在下葉玄

    陸子明聞言，心中微微淡笑，魔炎子和方古可是代表人物，如今殘了一個，傷了一個，已經沒了什麼威脅。

    「老夫練劍兩百餘年，自是沒有半點懈怠，即便是斷了一臂，青城峰的劍法也絕不會比任何人要慢！」

    方古斷了左臂，實力比起巔峰狀態，自然是要弱了二三成，但眼中卻燃起了一股豪情，渾身上下的劍意油然而生，整個人在此刻，仿佛化身為了一柄三尺劍峰，挺拔威武，盛氣凌人，大有揮劍戰群雄的壯志。

    「青城峰的清風劍法冠絕天下，北域上任何一劍怕都比及不上，方古老頭你能有如此豪言，這手臂斷了，依然能飲酒四方，結天下劍盧為友，何悲之有？」刀恆和方古並不對味，雙方誰都不服誰，但所謂英雄惜英雄，看著方古那豪情，刀恆也是開懷一笑。

    「相識甚久，今天才算說了句人話！」方古瞥了他一眼，皺著的老臉也是鋪展開，然後看著不遠處那兩道倩影：「老夫這次能夠死裡逃生，一半都是虧了司徒姑娘相助，若姑娘日後有難，只需知會一聲，老夫就算舍了另一隻手臂，也定然會還了這筆人情！」

    「當年的血樓十二煞之首的司徒玉？她怎麼成了方長老的恩人？」

    方古的話令得眾人有些傻眼，血樓因為自身的特殊，所以沒有被列入十大宗門之一，但任誰都知道，血樓私底下的勢力並不小，十二血煞個個都是暗殺高手，北域上的青年才俊，甚至很多成名已久的強者，都死在了他們的手裡，所以很多時候，血樓已經被打上了魔宗的標籤，如今司徒靜，這個曾經血樓的第一刺客，居然會救方古的命，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呀！

    可接下來，司徒靜的話更是讓這股驚詫氣氛推到了一個極端的高度。

    「方古長老客氣了，小女子不過是不想看到魔炎子一家獨大而已，至於出手相助，倒也算一點私心，希望血樓和青城峰以前的恩怨了結，免得添增殺戮。」司徒靜一身紫衣裹身，淡雅脫俗的玉臉上帶著溫婉動人的淺笑，既不失嫵媚，又不乏出塵之氣，幾乎只是一笑，就能將她的魅力發揮到淋漓盡致，撩人的很。

    說到此處，她那泛著淡淡笑意的眸子忽然偏轉過去，看著半空中那正在盤膝療傷的削瘦男子，巧笑道：「只不過眾位要謝的話，怕是要謝這位雨林雨公子才對！」

    「司徒姑娘說的是，若沒有雨公子隻身犯險來搭救的話，我等三人，以及外面的眾多弟子們，此刻就已經魂飛魄散了。」

    對於司徒靜將功勞轉給葉玄，玉仙子倒也沒多意外，她早就看出來司徒靜和雨林的關係匪淺，兩人甚至在暗地裡有著某種合作，但這不是她關心的，至少那雨林將他們從鬼君手中救出來，僅僅是這一點，就能令人信服。

    「老夫這輩子沒有道過謝，也沒真的服過誰，但雨公子這般少年英雄，的確比老夫要強，這點大家有目共睹！」一向自視甚高的刀恆，看著葉玄的身影，腦海中不不禁回想起那和鬼君大戰的畫面，那般驚心動魄，暢快淋漓，試問年輕一輩誰能由此魄力和能力？

    所以對於葉玄，他也是打心底里佩服。

    「刀兄，沒想到你老人家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們口中的那個雨林根本就沒有這個人，眼前這個少年，他不叫雨林，而叫葉玄！」陸子明聞言，也是冷冷一笑，雖然不知道這一波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葉玄在這裡做的事情，大家同樣是有目共睹，逃不掉，也賴不掉。

    「葉玄？」刀恆被葉玄救了一命，如今早已視葉玄為同輩的好友，聽得陸子明前半段，剛有些怒氣，可後半段卻令他身軀一怔，雙目陡然睜大，失聲道：「他就是滅了雪天宗的那個神秘強者葉玄？這不可能！」

    「刀長老說的對，當初雪天宗覆滅，那葉玄不是已經逃之夭夭的嗎？而且根據雪天宗餘下弟子的供述，葉玄容貌俊逸不凡，這與雨公子似乎並不相符，陸長老可莫要冤枉了好人！」玉仙子聞言，也是驚駭不已，雪天宗慘案震驚北域，所傳的兇手更是鬧得沸沸揚揚，儘管眾說風雲，但五大宗門曾經利用搜魂大法，提取了一個雪天宗弟子的記憶，自是看到了葉玄的真面目，這和眼前的雨林，可沒有半點相像之處。

    而且在她看來，能夠大義凜然的沖入壁畫解救他們於生死玄關的人，怎麼可能是那個徒手滅了雪天宗的惡魔？

    「冤枉了好人？」陸子明搖頭淡笑：「玉仙子和諸位有所不知，你們口中說的這個雨林，就在剛剛，已經斬殺了陰鬼山的魂三，就連無極宗的少宗主都落得重傷下場，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躲過眾人耳目弄了個假身份，但事實就是事實，此人就是葉玄，就是滅了雪天宗的兇手！」

    「靈蛇長老，陸長老所言，可是確有此事？」刀恆和玉仙子依然不願相信，反倒是去問一旁的靈蛇。

    「是與不是問老夫作甚，那小子才是真主！」

    靈蛇現在怒火難消，哪裡還有什麼好脾氣，冷哼一聲，便是不再理會。

    玉仙子和刀恆無奈，皆是朝著葉玄的方向看去，希望葉玄能夠親自出面解釋清楚，畢竟這罪名一旦落下，那就成了正道人士的大敵，他們實在不想和自己的救命恩人刀劍相對。

    「葉玄……」

    感受到無數目光都齊齊對著葉玄投去，楚新柔心中著實捏著一把汗，如今的局面，比起剛才還要險峻幾分，若是葉玄承認了身份，那幻海靜閣和千刀門會選擇直接動手嗎？若會的話，那葉玄又該如此應對？

    「沒事，你安心坐著就好！」

    握著楚新柔那顫抖的玉手，葉玄的心境卻非常的穩健，就像是一座無法翻越的大山，任憑風雨如此吹打，它始終如一，不偏不倚，屹立不倒，然後緩緩起身，猶如鷹隼般的銳利目光在眾人的身上橫掃一遍，深吸了口氣，手掌撫上自己的臉，嘴角忽然露出一抹釋然的笑意。

    青光之下，一張年輕而又無比俊俏的臉龐便是浮現在眾人的眼前，隨即便是有著淡淡的聲音傳來。

    「在下便是葉玄！」

    葉玄的話猶如一顆重磅炸彈，直接炸的玉仙子和刀恆等人面目全非，心中那股驚濤駭浪，一下子就衝垮了那最後一根稻草。

    在他們看來，眼前這個少年不僅修為高深，更是俊傑之人，怎麼想也不可能會犯下如此重的殺孽，甚至，只要葉玄肯否認，他們絕對也力挺葉玄到底，可如今這話從葉玄口中傳出，一切都顯得蒼白無力，更要命的是，那張臉，和用搜魂大法提取到的容貌音像一模一樣，這雨林真的就是當初那個殺人狂魔葉玄！

    「何必要承認呢？」

    玉仙子和刀恆相視一眼，皆是在對方的眼中看出一絲凝重和苦澀。

    司徒靜美眸也是在葉玄身上轉了一圈，想當初眾人都被壁畫吸入其中，方古和她力敵魔炎子，而葉玄卻涉險救出玉仙子等人，且不說是為了什麼目的，至少這份大恩，足以令玉仙子和刀恆等人為他披甲上陣。

    上次雪天宗之行後，她就告誡過葉玄行事要小心，依著葉玄的性子，絕不會做魯莽之事，如今這裡風雲際會，該來的幾乎都到齊了，葉玄在這時候道出身份，無異於是自尋死路，畢竟幻海靜閣以及其他門派，絕不會放任一個不穩定因素生存下去，即便葉玄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不過司徒靜也清楚，有連天雪在場，葉玄的身份根本隱瞞不住，這女人從開始就設套讓葉玄鑽，直到這裡，葉玄依然難逃陷阱。

    「斬魂三，傷陰陽子，葉玄你到底還能做到什麼地步？」心中默默嘆息，司徒靜卻發現司徒玉已經愣在了原地。

    此時的司徒玉整個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動不動，那張芳華的玉臉上看不到半點表情，冰冷如死灰，只有那眼睛微微上揚，穿過眾人，落在那到削瘦的身影上。

    「雨林，葉玄，雨破天……」口中不斷念叨著這三個名字，司徒玉眉宇之間竟是噙著一絲似幽似怨，似怒似喜之色。

    當初在雲霧澗的時候，那個不過鍊氣境的小鬼為了救她，不惜和青玉狂獅死戰，輾轉到了燕京，她方才知道那個名叫雨破天的人是燕京成家的二公子，為了還這一份情，她違背了血樓的血玉令，甚至害死了十二靈煞。

    原以為燕京一別後，她和葉玄再無任何交集可言，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高傲如她這般的女子，為何會為了一個陌生男子，而將自己置身於險地，若不是司徒靜成功突破金丹，為她換了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最後在血崖面壁思過，或許她的下場比起靈煞來，也不會好過多少。

    而當第一眼見到雨林時，便是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她想不起來，這個面相平凡的男子如何能獲得姐姐的青睞，直到後來雨林拉住她，一同被吸入壁畫中，看著那道削瘦的身影，那感覺仿佛時光回到了雲霧澗，回到了燕京，回到了那在血崖時，夢中無數次回想的場景。

    司徒玉並不是長情的女子，多年來的殺戮，已經讓她的人性和感性弱化了大半，但即便如此，當時的回憶，卻成了她腦中除開和姐姐相聚外，唯一值得留念的一幕。

    而當這三個身份背景都截然不同的人，最後回歸到了一處時，司徒玉方才醒悟過來，原來這一切都是自己心中所想所思，那背影和感覺從未離開過。

    胸口仿佛是被某一種特殊的情緒壓著一般，司徒玉那冰冷白皙的臉上，忽然有著淡淡的哀愁離緒升起，令的她的美變得更加柔和。

    這一刻，她就像是那懷著春意的懵懂少女，玉蓮輕踏，直徑到了葉玄身前。

    「小妹……」

    見司徒玉那異常的表情，司徒靜也是心中一嘆，儘管司徒玉沒有說過她和葉玄的過往，但她也是女人，更是一個曾經受過感情傷害的女人，所以不問也知道，司徒玉的眼中已經多了殺手不該有的柔情，那是女人愛上男人時，才會發生的變化。

    一直以來，她都希望司徒玉能夠回歸正常人的生活，擁有平凡人能擁有的親情友情愛情，可是說來簡單，在修真界，情感才是最最難以把握的東西，妹妹能夠有心儀之人，這本身就是件難得之事，只可惜，葉玄身邊已經有了紅顏知己，落花流水已無意，勉強不得呀！

    「司徒姑娘……」葉玄見司徒玉面帶幽怨之色，臉上頓時有些尷尬起來。

    「你叫我什麼？」司徒玉俏臉依然冷冰冰的，沒有一點生氣，但言語中卻多了幾分顫意，顯然當她真的面對葉玄的時候，依然能感覺到心中翻湧的情意。

    「習……小玉！」聞著司徒玉身上傳來的淡淡幽香，葉玄只覺體內的傷勢都好了大半，他和司徒玉接觸的不多，但每一次都是在生死關頭，或許也正因如此，他所看到的往往是不一樣的司徒玉，雲霧澗的黑衣刺客，燕京的妖艷女郎，再到這次的白衣女俠，捫心自問，若是沒有楚新柔在身邊，他或許真會喜歡上這個多變的冰冷女子。

    但天下女子無數，葉和瑄，謝熙熙，雲香怡，哪個不是傾國傾國，哪個不是萬中無一的極品，對葉玄鍾情的真，可這不是理由，至少對於感情，葉玄求得是心安理得，便是辜負別人，也難改變他的想法。

    「你倒是還記得那事，可既然認出了我，又何必叨擾？玩這種假扮的把戲，恬不知恥！」被一聲小玉叫的，司徒玉臉上的冰冷竟是瞬間解凍，一抹微紅升起，卻又被她生生壓制住，薄怒嬌喝道。

    「這……這不是身不由己嘛，何況我本就不是良人，倒不如換身皮囊，免得招來滅頂之災！」葉玄苦笑一聲，他明白司徒玉在氣憤什麼，自己易容，若裝成不相識的樣子，那倒還好，但自己偏偏在壁畫中救了她，卻又不表明身份，讓得姑娘家誤會，這氣倒也生的理所當然。

    見葉玄那略顯苦澀的笑容，司徒玉心中莫名酸楚起來，她自小殺人如麻，似乎從來沒有過同情心，但此刻，她忽然有種感覺，眼前這少年比起自己，還要孤獨，還要寂寞，就像是一匹無處可去的野狼，奔跑在荒無人煙的草原上，而它的身後還跟著一大堆捕獵的獵人，他剩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前奔跑，永無止境的奔跑，直到死亡的那天。

    的確，從一個在當時弱的她一隻手就能拍死的修真菜鳥，到如今滅雪天宗，斬魂三，力敵陰陽子，甚至連鬼君分身都被他給弄的魂飛魄散，這般程度即便用天才也不能描繪之一二，可想而知，其中葉玄要付出的汗水有多少。

    修真者實力為尊，司徒玉對葉玄的感覺很飄渺，但崇敬卻很清晰，這點她不想否認，也無法否認。

    「算了，不管你是雨破天，還是雨林，或者是葉玄，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收斂起了心思，司徒玉也是輕嘆一聲：「若是真有一戰，我會讓姐姐幫你一次，權當報了你的救命之恩！」

    「謝謝！」

    最難消受美人恩，司徒玉這種女子，若是肯為了一個人赴湯蹈火，那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只是葉玄除了一聲道謝外，怕也無言以對了。

    「嗯！」

    再次感受到那漆黑而又深邃的眸子中折射出來的真誠，司徒玉嬌軀微微一怔，抿著紅唇，最後輕點了下螓首，便是反身朝著司徒靜掠去。

    楚新柔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並不沒有插嘴，也沒有多問，這不是她第一次和司徒玉見面，當初在凌家一難中，司徒玉就曾經出手救眾人於水火之中，或許那時候，她會醋意橫生，畢竟如此優秀的女子不惜涉險，就為了幫葉玄一把，很難說兩人之間沒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但經歷過重重磨難後，如今的她已經學會了寬容，更是學會了信任，她心中對葉玄有所期待，可即便葉玄不如她期待中的那樣，至少她擁有的依然是別人無法擁有的，葉和瑄不行，謝熙熙不行，眼前的司徒玉也不行。

    做個大度的大女人，或者這也是她琢磨出來的個人哲理。

    「別看了，為了你這丫頭，我成家二少爺可是放棄了大片森林。」葉玄見她失神，也是乾笑一聲。

    「那你可後悔了？」楚新柔捂著嘴嬌笑道。

    「世上有後悔藥嗎？有的話，我倒是想買一顆。」葉玄玩笑一聲，手撫摸著前者的青絲，聞著那令他心靜的芬芳，再也不去什麼後悔不後悔的厥詞了。

    感覺到那大手傳來的淡淡溫熱，楚新柔雪白的俏臉不由一紅，活像只熟透了的草莓，用僅能自己聽到的聲音，輕念道：「就算有，我也不會買給你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