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開得像玫瑰

    想到這裡，嚴小禾心中有一股豪邁之情驟然而起。

    怕什麼呢？考慮那麼多做什麼呢？好與不好，做了之後不就知道了，即使天塌下了來又有什麼關係，至少此時此刻，她是能夠如願的。

    嚴小禾轉過身來，看到站在自己前面不遠處的范子成，他的面色如此真誠，眼神如此懇切，青春的面龐如朝露一般純粹，那樣溫潤美好的一個人，此時正殷切地等待著她的答覆，她如何能拒絕？

    嚴小禾覺得喉頭髮緊，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一時之間，那即將要出口的「他說的是假的，我心裡只有你……」竟哽在喉嚨里，半天也說不出來。

    范子成緊緊捏著拳頭，又怕又期待，緊張得手心裡全是汗，他就那麼熱切地盯著嚴小禾，生怕錯過了她一丁點的話語或表情。

    「小呆瓜……」

    嚴小禾艱難地吐出這三個字之後，呆愣半天卻突然笑了，先是嘴唇微動，接著從嘴角延伸至眼角眉梢。

    她給了范子成一個又俏又甜的笑容，范子成心下一松，忍不住也笑了。

    於是，這兩個傻傻的人兒，就站在車來車往的路邊，兩兩相望著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直不起腰，笑得淚流滿面。

    此時此刻，他們兩人都覺得，千言萬語都已經用這笑容傳遞給對方了，他們已經不需要再解釋什麼，也不需要再求證什麼，這世上，除了身邊最親的那幾個人，已經再沒有誰，能像對方這麼知道自己了。

    終於，嚴小禾擦了擦自己笑出來的眼淚，對范子成輕輕點了點頭，道：

    「你回去吧，我走了，我要回家看奶奶，我太想她了。」

    范子成也點點頭，心裡眼裡滿漲著全是甜蜜，正想說些什麼，卻聽到有人叫他：

    「子成，你在這裡啊，叫我好找！」

    另一條路上，卓小雅正匆匆地往這邊走來，她應該是看到了站在另一邊的嚴小禾，卻裝作並不知情的樣子，笑眯眯地跑過來，很自然地就挽上了范子成的胳膊。

    范子成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會才抽出自己的手，然後慌張地看了一眼嚴小禾，發現對方並沒有生氣，只對他做了個俏皮的鬼臉後，就一聲不吭地走了。

    范子成徹底安下心來，他於是對站在一邊臉色陣陣發白的卓小雅道：

    「小雅，走吧，我請你吃你最愛的漢堡去，正好我也有些話想對你說！」

    ……

    嚴小禾帶著一顆甜蜜歡快又雀躍的心坐上了回家的汽車。

    而奶奶呢，她早在半個月前就準備著自己這個寶貝孫女回來要吃的東西了，周五下午從五點開始沒事就到院子外面往遠遠的路上看看，看有沒有小南瓜的身影。

    自從小南瓜上高中之後，奶奶的日子寂寞多了，這孫女一個月才回家一次，偶爾哪一次要有個什麼事給耽誤了，就要等上兩個月，這對在鄉下緩慢時光中過日子的奶奶來說，還真是有些難熬。

    在看到第六次的時候，奶奶終於發現了一個穿著白裙子的身影，她像一隻蝴蝶一般，蹁躚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那悅耳的聲音也一直在叫喚著：「奶奶，奶奶，奶奶……」

    奶奶已經都把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都在跳躍著，昭示著它們的高興。

    終於，白蝴蝶飛到了眼前，然後緊緊抱住奶奶，好像在暴風中久未歇息的旅人，終於找到了他遮風避雨的港灣。

    「奶奶，我可想你了，最後這幾天都是數著日子過來的，真真是度日如年呢！」嚴小禾鬆開奶奶然後抓住她的雙手親昵道。

    奶奶看著自己的孫女呵呵笑著連連點頭：「是是是，我也覺得你們學校放假時間實在太短了點，我倒希望你每個星期都能回家一次，就像上初中那樣，現在這樣一個月才回一次，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嚴小禾把手上的袋子遞給奶奶，那裡面是她省下錢在市里買的一些奶奶愛吃的蜜餞蛋糕什麼的，滿滿一大袋。

    「這是給您買的，您拿著！其實擔心倒不用擔心，我反正都是在學校，也不會出什麼事兒，倒是我挺擔心您的，您現在身子骨也沒以前那麼硬朗了，一個人在家，要是不小心磕著碰著可怎麼辦？」

    奶奶看著一袋子吃的，有些嗔怪道：「我什麼時候還輪到你這丫頭擔心了？你看你，一個月的生活費就那麼一點兒，怎麼還省下這麼多錢給我買東西呢？我這一把老骨頭了，哪裡吃得了這些？以後可千萬別買了啊！」

    嚴小禾笑道：「這些都不貴的，就是給您吃個新鮮，您如今都不怎麼往城裡去，即便去了也不捨得給自己買吃的，我好不容易回來，當然要給您帶點兒啦！」

    奶奶嘴上怪罪，心裡當然高興得跟什麼似的，便把嚴小禾背上的背包也接了過來，領著她進了院子。

    「我這也是托你的福，吃了不知道多少你帶回來的好東西，即使現在一時去了，也是心滿意足……」

    嚴小禾連忙接過話不高興道：「奶奶我不許您說這些晦氣的話，什麼一時去了的？您起碼還要再活五十年呢！」

    「哈哈哈！」奶奶笑了起來，「五十年？那豈不是長成老妖精了？你不害怕，我自己都嚇死了！我啊，還能活個七八年，能看到你工作以後，生活順遂，那我就真是安心了。」

    嚴小禾拉著奶奶的手撒嬌道：「不嘛不嘛，我還指望您以後跟著我一起享福呢，所以啊，您最少都還要再活二十年，一年也不能少！」

    「好好好！」奶奶拍著她的手高興道：「再活二十年，活到你結婚生娃，再到娃都能打醬油的時候，好嗎？」

    嚴小禾的臉一下子紅了，原本奶奶也只是一句玩笑話，從前也是偶爾會說的，可不知道為什麼，聽在今天她的耳朵里，就好像是意有所指一般，仿佛奶奶窺見了她的心事，特意說給她聽的。

    害羞的嚴小禾怕奶奶看到她驟然紅透的臉，便掙脫她的手，轉身跑到院子籬笆邊一朵盛開的月季旁，背對著奶奶道：

    「奶奶，這月季為什麼開得像玫瑰一樣呢？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