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可思議

    陸知吾不相信地用左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懷疑，自己要麼是看花眼了，要麼就是太想多殺死幾個奪走那麼多隊友生命的蟲子了。

    快速揉了幾下眼睛之後，陸知吾趕緊又朝山下看去。

    沒錯！真地沒錯！自己確實能夠看清最前面那隻迅猛蟲鰲肢下方的那塊地方了。

    這一揉眼睛再一看的工夫，那隻迅猛蟲已經衝上了約十米的距離。

    陸知吾離它的直線距離，大約在九十米左右。

    這樣的距離，若是在平地上，陸知吾將手中的石塊扔都扔不了那麼遠。但現在是居高臨下。這座石山的平均坡度，差不多在六十度。可以一試。

    陸知吾又朝那隻迅猛蟲看了一眼，估測了一下它的仰沖速度，然後一抬手，石塊呼地飛出。

    「別白費……握草！」趴在戰壕邊朝下看的周軍武張大了嘴巴，一時之間都沒能合攏。

    山下，沖在最前面的那隻迅猛蟲一頭栽倒，朝山下滾去，將緊隨其後的兩隻迅猛蟲弄了個手忙，哦，不，腳忙腳亂。

    陸知吾顧不上周軍武的驚呼，迅速地抓起另外一塊石頭，手一抬，又扔了出去。

    又一隻迅猛蟲栽倒，朝山下滾去。

    「知吾，你，你，你……我，我，我……！」周軍武瞠目結舌地指著陸知吾。

    「什麼情況？」正在養精蓄銳的王動和常牧也趴到了戰壕邊。

    陸知吾的第三塊石頭扔出去了。

    他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他只知道，自己能夠擊中山下那些正在仰沖的迅猛蟲。仰沖的迅猛蟲，正好將鰲肢下方的那一塊地方暴露了出來。

    時間緊迫。多扔死一隻迅猛蟲，自己和隊友便多一分活的希望。

    前兩塊石頭，陸知吾扔向的都是沖在最前面的迅猛蟲。

    這塊石頭，陸知吾選了一個目標。他選定的目標正後方，迅猛蟲的數量最多。

    第三塊石頭正中目標。這隻迅猛蟲沒有例外，一頭栽倒，朝後面滾去，將後面的好幾隻迅猛蟲都給絆住了。

    「握草！」王動和常牧同時喊出了聲。

    李壯也呆不住了。他急切地問道：「什麼情況？是不是上來了？」

    常牧一把將李壯拖到戰壕邊趴著，一起又朝下看去。

    陸知吾的第四塊石頭出手了。

    這一次，他瞄準的同樣是一隻身後跟著最多只同類的迅猛蟲。

    石出，蟲倒，又將其身後的迅猛蟲給絆住。

    「我……你！」李壯用手指著陸知吾，都忘記腹部和腿上的傷痛了。

    陸知吾再次伸手，朝戰壕邊抓去。

    「別愣著！快給我撿石頭！」陸知吾朝周軍武等人說道。戰壕邊，陸知吾剛剛只準備了五塊石頭。按照他原來的想法，能在這一輪廝殺之中讓這五塊石頭都奏效，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快！快！快！石頭！石頭！」旁邊的幾個人如夢初醒，連忙彎下身去撿石頭。

    戰壕里的石頭，多的是。噴石蟲幾輪噴上來的石頭，有不少落在了戰壕裡面。

    短短功夫，陸知吾的手邊就堆了一大堆大小合適的石塊。

    陸知吾在不停地出手。

    他像一個機器人一樣，在簡單地重複著抓石塊和扔石塊的動作。

    陸知吾每一次扔出石塊，瞄準的都是身後跟有最多同類的迅猛蟲。

    每一次出手，陸知吾必然擊斃一隻迅猛蟲。這隻被擊斃的迅猛蟲，再將緊隨其後的同類絆住或者遲滯，從而給了陸知吾更多的出手時間。

    衝到半山腰的時候，衝上山的迅猛蟲只剩下不到十隻了。

    周軍武、王動、常牧和李壯已經顧不上驚訝了。眼前發生的事，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他們知道，軍團之中，有一些射箭和投槍的高手。有一兩個射箭和投槍的高手，還到學院來給他們做過演示。但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能將石頭扔成這樣的。他們和陸知吾一起在學院裡練習各自技能的時候，陸知吾也從來沒有這樣犀利過。

    此前的幾次戰鬥中，陸知吾雖然也扔死了五隻迅猛蟲，但他們都看到，那幾次的時候，陸知吾是瞄了再瞄，而且是等到迅猛蟲衝到半山腰才開始扔的。

    但是此刻，陸知吾根本就沒有瞄。即使陸知吾瞄都沒瞄，在迅猛蟲衝到山腰之前，他至少已經扔死三十多隻迅猛蟲了。

    而且，周軍武他們看明白了陸知吾的策略。能在這個時候還保持這樣的鎮靜，能在亂鬨鬨的迅猛蟲之中命中特定的戰術目標，這樣的陸知吾，他們從沒見過。

    有一件事，周軍武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此刻的陸知吾，連眼鏡都沒有帶。

    石出不空，石至蟲倒。當最後一隻衝到離陸知吾他們所在的戰壕只有二十來米遠的迅猛蟲被擊倒之後，衝上山的迅猛蟲，都被擊倒了。

    最後的這十來只迅猛蟲，沖得更快。因為，攔在它們身前的同伴，不多了。

    不過，這些迅猛蟲最終也沒能衝上山。它們和在它們前面被擊倒的那些同類一樣，從哪裡來，回哪裡去，都滾落回了山腳。

    「牧子，這不是在做夢吧？你掐我一下。」李壯用不可思議地眼神看著扔完了石頭的陸知吾，喃喃地對扶著他的常牧道。

    常牧木然地在李壯的腿上掐了一把。

    「握草！你掐我傷口！」李壯大叫道。

    「知吾，快說，快說！你是怎麼做到的？」周軍武和王動同時衝到陸知吾身邊，驚喜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一定要多砸死幾個。」陸知吾沒有說假話。至少，他確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

    「這，這也太神了！」周軍武說道。

    其他人正要說話，山下遠處，一大片灰塵揚起，隨風傳來一陣密集的奔跑聲。又一撥迅猛蟲殺過來了。

    陸知吾又抓起一塊石頭，在手裡掂了掂，看向山下遠處的那隻噴石蟲。

    「知吾，你不會吧？！」幾個人同時問道。

    從這裡到那隻噴石蟲的平行距離，至少有一百米。而且，從山上將石頭扔過去，需要考慮的因素很多。重力，出手角度，出手速度，甚至風速，都會對石頭產生影響。

    但這是周軍武他們心中的想法。

    陸知吾沒有想。他只是感覺到，自己應該能夠扔中那隻噴石蟲。而且，他能夠看到那隻噴石蟲背上的一處突起。

    學院的資料說得很清楚。那處突起，是噴石蟲噴出石塊的出口，也是噴石蟲的致命弱點。只是，即使是在軍團戰鬥人員對蟲子的作戰中，想要擊中噴石蟲的那個突起，也是難上加難。因為，噴石蟲從來都不會太靠前。而且，噴石蟲的速度雖然不快，但在它的周圍，總會有許多行動比迅猛蟲更迅速、而且極能彈跳的蛛形蟲護衛著它。

    就像現在，在那隻噴石蟲的身邊，至少有不下十隻蛛形蟲。它們的體型雖然不如迅猛蟲那麼大，但它們一樣兇殘，一樣能輕易地咬死人。

    陸知吾看了看周軍武等幾人，說道：「沒事。反正只是試一試。不虧什麼。」

    說罷，陸知吾轉回頭，右臂一甩，手中的石塊朝著山下飛去。

    在周軍武等人的目光之中，石塊越飛越遠，漸漸地看不清了。

    周軍武等人將目光轉向那隻龐大的噴石蟲。

    那隻噴石蟲，忽然抖動了一下身體。緊接著，轟地一聲，噴石蟲爆裂開來。護衛在其身邊的十數隻蛛形蟲，和噴石蟲爆出來的碎片一起，朝著周圍飛去。

    周軍武等人，再度張大了嘴巴。

    遠處的地底下，忽然傳來一陣沉悶而又輕微的轟鳴聲。轟鳴聲一響起，遠處的那一片灰塵漸漸消散，密集的奔跑聲也漸漸遠去。

    山下，恢復了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