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心中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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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道是：三十六計，走為上。

    無論是沈詢還是柴進賢，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伍停薪這個嘴上叫的最凶的，卻反而是無比果斷的選擇了當場跑路，撂下柴進賢和他的行屍隊伍在原地，直接抓著空子遁逃走人。

    ——這豈不是在說，就連這傢伙都沒辦法從沈詢手上走過一招？

    想到這裡，在一旁本準備坐收漁翁之利的柴進賢頓時冷汗直冒，本能的產生了戰慄，心神徹底被惶恐的情緒所占據。

    望著眼前動盪的災風，他微微愣神了一瞬間，忽然間，便好似在危機感的刺激下，隱約的聯想了什麼東西，本能的舔了舔嘴唇，機械腦高速運轉，輔助思考，使他飛快的回憶著義眼記錄下的畫面。

    於一瞬間，重重的幻象在他眼前浮現，伴隨著仿佛神經燒灼般的痛苦，「時間」便開始了暫停、逆轉。

    倒退、倒退、倒退……

    場景逐漸回到剛剛遭遇到沈詢的那一刻，望著那重新從白霧中朝著自己等人走來的身影，柴進賢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睜大了眼睛，將每一個細節都記在了心中。

    他看到，那人嘴唇微動：

    「惟神道出地戶，跡遍天涯。東溫而層冰澌散，西烈則百卉摧殘。鼓怒而走石飛沙、翻江倒海，安靜則雲屯浪息……」

    ——等等，這個風格的祝詞……

    柴進賢微不可察愣了一下子，趕忙將回憶暫停，然後迅速從機械腦中檢索資料庫，和從沈詢唇語讀出來的這句祝詞進行對比。

    「《太白陰經》的祭風伯雨師文？」他有些遲疑，不太敢相信自己得出的結論的同時，又好像沒辦法說出到底是哪裡不對。

    想到這裡時，那一絲懷疑的種子便在他心中種下，並迅速生根發芽，結出了不詳的惡果。

    某種不知名的衝動驅使下，柴進賢不知不覺的念出了那個足以讓鯨川市所有人都心懷幾分天然畏懼的名字：

    「——天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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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的白色霧海之中，比墨汁更加濃稠的漆黑陰影悄然擴散著，宛若是有著生命的活物一般，在緩緩的蠕動，時不時從中伸出幾根觸鬚，將不幸爬過的昆蟲吞噬後，再裝作無事發生的縮回。

    沒有聲音、沒有變化，近乎於恐怖的寂靜之中，卻深蘊著一種誘使人沉迷其中的、難以準確用理性抗衡的詭異魔力。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而然，就好像這些變化發生本來就該是那樣似的。

    驟然間，柴進賢不由得被自己這個古怪的念頭給嚇到了，慌亂的抬起頭，卻只看見了一雙妖異的昏黃色眼瞳。

    ——多麼殘酷、多麼無情……

    ——多麼美麗的一雙眼睛啊！

    忽然間，他終於領悟到了沈詢那人形軀殼下的非人本質，與其說是他在看著自己，不如說是他「僅僅」是在看著自己，無論他是何人、是何物、是何目的，在那人的眼中，結果都只不過是一樣的而已，一如蘋果註定會落下，人註定會死亡一樣，無可更改，乃是自然之中的常理。

    「看來你的同伴是已經拋下你而去了啊。怎麼樣，是準備還要負隅頑抗嗎？」

    沈詢饒有興致的聲音將柴進賢重新拖回到了現實當中，那溫和表相下，近乎理所當然的傲慢，也更他確定……

    「天師道。」他低聲喃喃，像是恍然大悟似的，然後再次將那短短的三個字給重複了一遍：「——天師道！」

    啪啪啪。

    沈詢很配合的鼓了幾下子掌，挑起眉頭道：「所幸還不算太蠢，終於猜出來了啊。」

    「是啊，各種線索都那麼明了了，我早該想到的才對。」柴進賢搖頭苦笑，反正看樣子也是打不過，不如乖乖的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好拖延時間。

    「左哭江到底有沒有竊取銀行機密不重要，真武製藥到底有沒有內鬼也不重要，從現在看來，我想從交易入手抓獲線索根本就是從一開始就錯了，真正的主動權，其實從來都不在我們，而在於你們天師道，是不是？」他頓了頓，笑容故意表現出有幾分自嘲的意味：「也是，姓魏的那老東西性格向來一貫是頑固，本來我還在笑他這回終於丟掉了一直的堅持的，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居然是一下子朝警局上越了好幾級，直接搭上了天師道的關係。」

    柴進賢忽然問道：「真武製藥在做的事情，天師道其實早就知道是不是？」

    「你可以試著猜一猜、。」沈詢聳了聳肩，故意丟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模糊答案，將對方的懷疑點悄無聲息的引導到了「官方疑似已經發覺」這件極有可能影響到天地銀行是否需要重新考慮撤資的事情上。

    至於本身高仿品的身份嘛，他倒還真是不怎麼擔心，有著魁小姐這個有關部門的高層在後面兜底，天地銀行要真能查出來什麼，才是奇了怪了呢！

    「真武製藥內部從來都不是鐵板一塊，有著想要激進冒險的人，自然也就有著謹慎守成的人，作為和貴銀行也有過一些合作的夥伴，我當然不想看到貴銀行因為某些人的算計而損壞了我方之間的深厚情誼……」沈詢略微頓了頓，抬起頭，便隱約的看到，不知何時間，柴進賢的眼瞳深處多了幾分黯淡的灰色光澤。

    ——或許，這也並非是錯覺……

    沈詢不著痕跡的揉了揉眉心，壓下了這仍然時不時會詭異發作的幻視症狀，並沒有將其直接忽視。

    「……總之，我希望貴銀行在看到我方展示的誠意後，能多多深思，重新再我考慮一下和真武製藥之間的合作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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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分鐘之後，望著周圍漸漸消散的白霧，柴進賢仍然有些不可思議——自己，竟然就這麼完完整整的走出來了？沒缺一個部件？

    望著雨後地面上的水窪中的倒影，他終於鬆了一口氣，確定那窺視的視線不再周邊徘徊後，才伸出手，把藏在義手中的一塊記憶體取出，插進了腦後的插槽里。

    像是瞬間換了個人似的，他對著「自己」道：「我看到你的記憶了，正如你的猜測，經過程序判斷……」

    「伍停薪已有極大可能認識並清楚這位天師道高功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