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太平盛世

    朱紅色的和服貼身，黃金打造的薄裝飾品點綴在上面，看起來充滿雍容華貴的氣息。

    她酥胸半掩，白皙如玉的臉龐塗抹淡淡妝容，淺紫色眼影透著嫵媚，每走一步，都輕扭腰肢，散發出成熟女性的魅力，而不是那種熟透了的腐爛。

    「村正，你膽子夠大啊，居然敢鼓動新主人來江戶，就不怕安培晉明毀滅你嘛，」女人慢悠悠走到桌前，優雅地坐下，手從腰間抽出一把金鞘短刀，「刀鞘是用黃金打造，為確保舒適，裡面還用上等的綢緞墊著，你沒體驗過吧？」

    村正晃動，顯然是氣得不輕，「囉嗦，刀鞘不過就是一個暫時歸處，妖刀真正的舒適就是在斬開人皮膚時，斬斷人骨頭，奪取生命的瞬間！！紅櫻，你這個妖刀界的恥辱。」

    「都這麼多年過去，你還說著那套老掉牙的話，時代在改變，在這個太平盛世，人們追逐著金錢，不是什麼打打殺殺，連黑道都已經很久沒有傷過人了。」紅櫻搖了搖頭，手抬起金色的小煙杆，輕輕一口，從嘴裡吐出一道裊裊煙霧，眼底閃過笑意。

    時代在不停地進步，只有愚昧的人會停留在原地，停在那個已經過去，再也不會返回的時代。

    村正刀身一顫，闖過屍山血海的錚錚殺氣透出，屋內寒意大作，屏風表面漸漸冒出冰水。

    「村正，」林霄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

    殺氣頓消，村正如搖尾討好主人的小狗，獻媚道：「主人，不是我脾氣差，只是這傢伙不來點硬的，不肯聽您的命令。」

    紅櫻有些驚訝，它還是頭一次看見村正擺出如此低的姿態，哪怕是大名鼎鼎的第六天魔王，都無法讓村正變成這樣。

    這個女人是誰？紅櫻腦中閃過一絲疑惑，態度依舊沒有軟化，「我和你們不同，對殺戮沒興趣，只想要錢，沒錢的話，別和我談感情。」

    村正還想開口，林霄斜視一眼，打消它開口念頭，自顧自道：「紅櫻是嘛，你對我有點誤會了，我不是來拜託你，是命令，你必須去做！」

    話說得如此不客氣，紅櫻慵懶面色一變，變得銳利十足，不再猶豫，手想要拔出刀，人隨之起身，似想擺出攻擊的架勢。

    電光火石間，林霄暴起，一手掐住紅櫻脖子，一手將拔出的刀硬生生按回去，眼眸冰冷道：「你保養得真好，摸起來和摸油一樣，卻又沒有油的膩人，怎麼了？你心跳得很快啊，害怕嗎？」

    紅櫻眼眸浮現出一層陰霾，銀牙幾乎咬碎道：「你想怎麼樣？」

    村正哈哈大笑道：「紅櫻，我和主人聯合，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敵手，桀哈哈。」

    林霄鬆開紅櫻的脖子，坐回在凳子上，悠悠道：「村正，你很得意？」

    「……不敢，」村正囂張氣焰頓降，變得沉默起來。

    林霄沒有理會它的失落，一直以來，她從沒有將任何人看做同伴，流露出的溫和態度通常都是和人喜歡逗貓狗一樣。

    她深信自己是最強的，甚至脫離人的種族，這個世界所有強者，都僅僅是等待她狩獵的獵物。

    紅櫻緩緩坐下，重複地問道：「你想怎麼樣？」

    「哈哈，放鬆，我不會要你去殺人，去幫我打聽一下，陰陽學府兩年前有沒有突然冒出一位實力很強的教師。」

    林霄最後一次和汪卓見面，就是在兩年前的海邊，那一戰打得真是很激烈。

    讓她體會到一種品嘗美味佳肴的滿足感。

    當然，吃一次美味的佳肴，人肯定會想要再吃第二次，第三次。

    所謂欲望，就是如此，永遠沒有止境。

    紅櫻呼吸一頓，塗抹閃亮指甲油的手握緊，面色凝重道：「你打算對陰陽學府動手？」

    「這和你無關，你只要做好我吩咐的事情就行。」林霄伸了伸一個懶腰，起身，擺手道：「我先睡會，醒來的時候，期待你的好消息。」

    她說睡就睡，一躺下柔軟的床鋪，人發出輕微鼾聲，進入雷打都叫不醒的狀態。

    有殺氣的話，那又是另一回事。

    紅櫻坐在原地不動，似乎在思考該如何是好。

    村正難得沒用囂張的語氣說話，輕聲道：「紅櫻，我們是妖刀，哪怕外表是一個人，我們仍然是妖刀，你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就是，你想要去告密，也要考慮下自己身份。

    紅櫻被說服了，它待在江戶城很久，對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

    陰陽師們超然於人上，連普通人的性命都不在乎，更別提一把妖刀。

    它告密的話，只會害慘自己。

    林霄就是明白這點，才能呼呼大睡。

    一覺睡到晚上，林霄是被咕咕叫的肚子吵醒，人慢慢坐起來，一頭淺紫色長髮凌亂，翹起兩三根呆毛。

    她瞧見屋內昏暗，沒有點燈，光芒隱隱從窗外透進來，揉了揉眼皮道：「幾點了？」

    村正有些低低的聲音傳過來，「主人，紅櫻那傢伙好像逃跑了，一直都沒有回來，坊內的人都走光，剛開始我還以為是打聽消息……」

    它聲音越說越低，顯然是懼怕她的責罰。

    林霄微微一愣，隨即大笑道：「哈哈，看不出來，那傢伙挺有魄力啊，這麼大的產業，說捨棄就捨棄。」

    村正一呆，這反應和預想得完全不一樣，它還以為主人會暴跳如雷，喊著要殺掉紅櫻，甚至懲罰自己。

    「主人，您不生氣嗎？」

    「沒關係，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想跑就跑吧，犯不著我特意去追，換一個辦法就行，」她語氣很輕鬆，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一種情況，提前做好防備。

    村正頭一次產生懷疑，自己真能吞噬面前這個女人嗎？

    越是了解，越是被這個女人的強大和自信給吸引。

    最終沉淪的傢伙，或許是自己。

    林霄沒理會村正的複雜心情，走到窗前，伸手推開紗窗。

    華燈璀璨，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游女們依託在欄杆，媚眼如絲，偶爾可見貼身手帕飛舞落下，落在某位幸運兒手上。

    空氣之中，瀰漫著歡愉和渴望的甜美氣息，好一副太平盛世，烈火亨油地畫面。

    「真美啊，」她嘴角微揚，眼眸似是透過街道，注視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