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個男人的故事開始

    「文人善智，武人善力，世間和平，智勝於力，世間紛亂，智不及力，這世間從沒有和平，所以，以後不要再賣弄你的小聰明，記得藏拙。」

    「金錢身外之物，舍了也就舍了，沒什麼，不要心痛，今後也不要去強求。」

    「生死在這個世界如同飲水吃飯一般尋常，今後莫要再做小兒態，今世一別，未知下一世不能相遇。」

    「意氣之爭，最要不得，一時怒氣忍下也風平浪靜，忍不住便是萬劫不復，所以，蘇亮和葉欣那邊就算了吧。」

    ………………

    絮絮叨叨的念叨聲，每念一句都帶著粗重的喘息，時不時伴著強烈的咳嗽，步爭滿臉淚水聽著，跪在床邊的身體已經如同石雕一般的僵硬。

    曾幾何時，他以為這樣的場景只會反過來，有一天這個帶著他姐姐身份的女人會坐在他的床邊看著蒼老的他死去，曾幾何時，他日日夜夜所求的便是想要這個帶著他姐姐身份的女人幫他尋找更多的天材地寶，不求修得無上武道，只求延年益壽。

    當穿越而來，在這個據說有著九重天，十塊大地的世界，當聽著那些神乎其神的武道傳說，當知曉自己這一世永無可能登頂絕峰，他是何其的落寞和失望。

    那個時候，他只以為這一世最大的悲劇也就那樣。

    現在他卻知道，真正的悲劇不是那樣，真正的悲劇是你以為你想要的已經全部擁有，但突然間你卻失去了你真正想要擁有的。

    「你雖然吃下易脈洗髓丹，但也只能讓你突破到破力三重，所以，不要想著報仇，離開石城，找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好好的活下去。」

    聲音逐漸的微弱，生命的火焰已經開始耗盡，步爭眼角的淚水也已經乾涸，一個人的眼淚是有限的，當悲傷超過極限，眼淚便會流盡。

    「九天十地，總有能夠復活你的辦法吧。」

    低沉的聲音響起，床上的人臉上卻露出淡淡的苦笑，一絲憐憫和不舍的表情閃現，枯瘦的手伸出，似乎是想要撫摸一下步爭的頭頂。

    九天十地，自然有死而復生的機會，只是，頂多到達破力三重的低級武者，便是在石城這樣的小地方都算不得無敵，又豈能奢求在九天十地找尋那還陽之法。

    帶著憐憫和不舍，這隻手想要揉一揉步爭的腦袋，就如同數年之前剛懂事的姐姐想要揉一揉人小鬼大卻又時不時在武學上一片呆萌的弟弟的腦袋，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不可強求，偏生這個天真的弟弟愣是要強求。

    這一世，她若故去，又有什麼人還能護著這個天真的弟弟。

    「生死不過輪迴，莫要，莫要…………」

    艱難的張開口，還想勸誡一下這個天真而固執的弟弟，只是，莫要之後終究一口氣已經耗盡，伸出的枯瘦的手無力的垂落下來，輕微的聲響恍若炸雷一般在步爭耳中響起。

    「輪迴，誰要。」

    低沉的聲音從咽喉中擠出，步爭低垂的手緩緩握緊。

    「來人。」

    驀然間，步爭起身大吼，後面，屋子的大門打開，一個同樣滿臉哀傷的少年走了進來，幾個壯漢抬著水晶打造的棺木跟在這個少年身後。

    「少爺。」

    哀傷的聲音從少年口中響起。

    「去告訴我那些哥哥，從今天開始，這裡屬於他們了。」

    步爭起身，小心的抱起床上的女子，水晶的棺木已經打開，美到極致的棺木，女人的容顏同樣美到極致，如夢幻一般的顏色，卻有可能是女人留在世界上最後的顏色。

    「練不練武不重要的，四脈就剩我們兩個，姐姐會照顧你到老的。」

    「才不要，武者多威風。」

    ……

    曾經的對話隱約浮現，步爭的臉上出現一絲難看的笑容，緩緩伸手輕輕貼著女人的臉頰，冰冷的臉頰再沒有以往的溫暖，這張絕美的臉上也再看不見那雙明亮的雙眼。

    「十七弟，你們該啟程了，我們可是求了好久才幫你求到萬佛寺的外家弟子資格的。」

    外面，大喊聲傳進來，帶著微不可查的焦急，似乎是生怕有什麼事情會變卦一樣，步爭神色漠然，忍不住嘲諷一笑。

    這是步家其他三脈的子弟，是他名義上的堂兄，這些傢伙只是在擔心他變卦，擔心他不願意用現在所在的這棟宅子，以及這宅子內藏著的三十萬兩白銀換取前往萬佛寺成為外家弟子的資格。

    「練不練武，不重要，但我一定會練，因為，復活你真的很重要。」

    起身，棺蓋合攏，絕美的容顏從此封存，步爭的手掌伸出，數百斤重的水晶棺被扛起。

    「少爺。」

    旁邊，少年上前關心開口，再後面，幾個原本扛棺的漢子上前，步爭伸出手擺了擺。

    「姐姐為我奪易經洗髓丹而死，就讓我用從這枚丹藥得到的力量幫她扛一回棺吧。」

    易筋洗髓，傳言的能夠更改練武體質，實質上只能更改到破力三重，方今世界，武者四境，破力，通脈，四極，天兵，每一境界都有十個層次，這一枚丹藥也就是讓人擁有低級武力而已。

    而他卻受人誘騙苦求著唯一的親人幫他謀取這枚丹藥，最終喪了這唯一親人的命。

    蘇亮，葉欣，這一世不殺爾等誓不為人。

    腳步沉重的朝著屋外走去，外面，上百平方的院落布置著錯落有致的假山花圃，再往外，層層疊疊的樓宇和鬱鬱蔥蔥的樹木交相輝映，這是他的宅子，也可以說莊園，城堡，乃至於小型城池。

    曾經，知道無法攀登武道巔峰，他以為擁有錢財便是一切，所以用前世另一個世界的知識在這個世界賺取了海量的金錢，極盡奢華的將生活每一個細節都享受到完美。

    只是，現在才發現，若心無所定，再如何奢華的生活享受也都是虛妄而已。

    「十七弟……」

    旁邊，帶著討好的聲音響起，步爭卻是腳步絲毫沒停，前三脈，的確是他的堂兄，堂姐，但是，如果他信了那些人會為他好，那真是笑話。

    過去的幾年，他同樣有錢，但當發現他並不會無休止的滿足其他三脈的貪婪後，那些堂兄，堂姐的態度瞬間如同仇寇。

    現在，只是覺得他一心要出家，大概有機會謀取他剩下的全部家當而已。

    「#，這小子……」

    後面，帶著怨憤的聲音響起，步爭的嘴角鄙夷的笑容閃現，這一世，果然除了姐姐再沒有任何真心待他的親人。

    「少爺。」

    走出院子，外面，一隊人馬早已經等候，巨大的宅子，城池，並不是僅在大門口可以進駐馬車，而是整個宅子，但凡院落的外面都能夠停馬車，這座宅子究竟多大，或者，這城池究竟多大步爭早已經不記得，只不過，這宅子卻是十萬人用了三年才修建好。

    「少爺，萬佛寺未必肯幫小姐維持肉身不腐。」

    人馬最前面，一輛最為奢華的馬車旁，一個臉容堅毅的漢子眼中閃爍著悲傷的表情擔心的看著步爭開口。

    這是一個看上去如同鐵石一般堅毅的漢子，也是一個退役的老兵，大概是步爭這些年招收的最為讓他放心的護衛，數年相處下來與步爭已經近乎家人。

    「他們會同意的，我準備了五百萬兩銀子，看在這筆錢的份上，他們一定會同意的。」

    步爭小心的將水晶棺放進馬車，這一路前往萬佛寺路途迢迢，免不了風吹日曬，他不想這唯一的姐姐再遭受任何的傷害。

    這本該是石城最有天賦的姐姐，若不是為了他，現在應該在帝國最好的武學院，或者這世上最強的門派之內吧。

    「萬佛寺，未必會為錢心動。」

    後面，老兵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五百萬兩，這已經是能夠讓皇室都心動的財富，整個帝國一年的稅收大概也就這麼多，這也是步爭手上全部的家當，但是，這筆錢甚至無法保證讓棺中女人的屍身不腐。

    「他們會的，因為這五百萬兩不能保住姐姐的軀體，便會成為覆滅萬佛寺的賞金。」

    步爭冷著臉登上了馬車，五百萬兩，他這些年絕大部分的積蓄，很多，多的可以殺了世上大部分人，可惜，還得姐姐身死的蘇亮和葉欣卻在絕大部分之外。

    「出發吧。」

    呼出口氣，步爭伸手輕輕搭在水晶棺之上。

    這一口水晶棺，他看似已經放下，只是，蘇亮和葉欣不死，卻又怎會從他的心中挪開，姐姐不復活，又怎能從他的心中挪開。

    眼睛緩緩閉上，突然，一道璀璨的光芒在他的視線中閃爍起來，如同意識的深處，又如同虛無的宇宙，一扇大門似的書頁打開。

    「諸天萬界，眾生輪迴，魂靈不甘，執念不滅，輪迴天書，定魂安神，平息諸天，執念成神。」

    輪迴天書！

    執念成神！

    奇怪的話語在腦海內化為清晰的意思，遍走諸天萬界，平息無盡不甘的靈魂，汲取執念的力量，走上成神之路。

    這是……金手指？

    早已經乾涸的淚痕再次從眼角滑落，穿越果然是有金手指的，雖然來的晚了點，但正是需要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