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轉眼已三年

    「連老，是否又沒酒了，下山打酒？」

    山林中的破落宅院內，正有一蓬頭垢面老者，身著髒舊布衣，用根不起眼的棍子挑著一葫蘆往山下走去，偶遇王元正巧一同出門。

    「是吧，人老了，這一去一回就是一天。」

    連姓老者隨意的撇了王元一眼，並無停頓沿著小路沖山下走去。

    如今王元，與這連老一同住在這個院子裡，王元見連老歲數大了就想幫襯一下，但每每都被拒絕，到如今已近三年也就習慣了連老的怪異。

    從王元到落靈宗，已經快三年了，從剛開始的臥床不起，到如今也已經行動自如。在他能夠下床起，他每日都會去藏經閣閱覽有關修煉的事情，也漸漸明白了，自己的身體存在什麼樣的問題。

    漸漸的，王元走進了落靈宗里眾多門人的視野中，有的人直接無視他自顧修煉，有的嘲諷王元，罵他是病秧子，但是讓王元欣慰的是總有那麼個傻小子，願意和一個沒有前途的廢物做朋友。

    時間不長，王元沿著狹窄的石板路，穿過蔥蔥密林，出了山林，宗門也就漸漸熱鬧起來，有的弟子在路邊販賣著自己的物品，有的卻在以物換物，為的都是一個目的，獲取修煉所需的資源。

    看著身邊的同門，王元心中早已沒了羨慕之心，儘管每次姬如前來探望都會留下丹藥，一番鼓勵，但王元在一年前明白了一切，明白了自己這身子為何修不了仙，慢慢的，從不願去想，到選擇去接受這個事實。

    「張師兄，來一壺清心茶。」王元經車熟路地走進這三年常常去的茶館，習慣的走到二樓窗邊的雅座，期間並提了提嗓子，沖內屋嚷道。

    「王老弟，你可連著三年照顧我這小店，若不然這店鋪早就關門了，哈哈。」內屋傳來爽朗的大笑聲，一身著布衣，方臉青年從中走出，目中帶著含笑，一手提一青色竹製茶壺，一手拿著兩個紫黑色竹製杯具快走出。

    「張師兄哪裡話，整個宗門裡也就師兄這一間茶館，獨自一人在寒舍卻是冷清，來到師兄這裡既寧靜又有師兄作陪倒也自在。」

    王元話音未落，這張師兄早已坐在王元對面，熟絡地放下茶具倒滿，做了個請的手勢，一臉笑意得看著王元。

    「勞煩師兄了。」王元見此，拿起茶杯微微敬禮便一飲而下，就閉上了眼。

    「師弟在宗門已有三年時光了吧。」許久，張師兄打破了安靜氣氛，注視著王元。

    「再有一個月剛好三年，還得感謝張師兄這兩年多的照顧，若不然我一個凡人，在這修仙宗門又怎會過的自在安穩。」

    起初，王元在床上躺了半年之久，儘管個人問題能夠勉強解決，但也不可多做走動。當他明顯感覺行動明顯好轉時，帶著激動的心情要去看一下修仙之人，生活是什麼樣子的。

    途中發現，原來生活和自己做乞丐時候，城中的百姓一樣，只是二者所追求的不同。

    當天下午，失望的王元走在街道上，卻被一身穿道服的胖子攔住，踩在地上幾番嘲弄，也就是在這時張師兄走了出來，嚇退了胖子。

    「師兄的功力法術，如今時隔三年，不知是否已窺得仙門，將要築基。」

    王元對此大為好奇，如今也已了解，修行起於練氣，凝氣於體內丹田行走周身，凝氣共十三層，圓滿方可窺仙門，踏入築基之境，若無生死劫難，可多活二百餘年，修為越是高深，壽命越是長久，而手段也是通天徹底。

    「修行一途，是條不歸路，與人爭，與人奪這天地之造化，世事兇險，生死不過朝夕。」

    單單張師兄這幾句話，王元便已在腦海中鋪寫出精彩人生，而王元多麼渴望自己也能追逐這樣的人生。

    「至於築基之事對我來講為時過早，況且宗門長老們自有安排，如今修行，更多的是積累底蘊為今後修行打下基礎。」張師兄有意無意的看了王元一眼，雙眸不由的眯了一下，其內突然閃亮出王元未曾發現的兩道銀色光芒，隨後愣了一下，卻被王元發覺。

    沒等王元做聲，張師兄緊接道「前些日子，我遇見了當年欺負你的李胖子，三年過去，此人已達到凝氣七層修為，看來他這些年在外歷練有所機遇，還記得他當初也不過剛剛踏入凝氣，在這宗門內倒也不俗。」

    「師兄不必擔心，修仙之人也不會對我這個凡人多做計較。」王元淡笑說到。

    在王元心中，眼前這張師兄師始終是副淡然，儒雅正派作風，眼中的真誠，王元知道，他是有為自己考慮，心底很是欣慰能夠遇到這麼個朋友。

    如今王元在這偌大的宗門內，相識的人不過五指，百般照顧他的姬如，還是姬如的護道老者，同住屋檐下的連老，若不算那李胖子，加上頗為談得來的張師兄，也就這四人而已。

    說著，張師兄略有沉吟，隨即從衣袖中取出一道黃色指符，抵在王元面前。

    「此符收好，他日若有人為難你，這道符篆足以為你製造出逃生的機會。」

    張師兄的認真，王元一一看在眼裡，重重的點了點頭，小心的收好符篆。雖然王元全無靈力，但也看的出來此符不需要靈力激發一樣能夠起到傷敵效果。

    但是讓王元心中大為感動的是，張師兄居然會拿出一張這樣的符篆交託自己。像這種符篆多是一個家族的長輩，賜予還未凝氣的凡身晚輩，保命之用，其價值可想而知。

    不過說來巧的是，茶館對面此時正站著一個微胖青年，一雙賊眉鼠眼正盯著王元二人，嘿嘿陰笑兩聲便離開了此地。

    時間不久，天空漸漸陰雲密布起來，偶爾傳來幾聲悶雷，大雨卻在其中醞釀，被來宜人的清爽微風漸漸暴躁起來，吹的樹林枝葉嘩嘩作響。

    ……

    「穆爺爺，王元哥哥的斷仙絲已經畫到了胸膛，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當年那斷仙錐毒辣刁鑽，穆姓老者只好用王元做肉盾，擋下了斷仙錐，雖然斬斷此寶與厲血衣的聯繫，並且對王元全力救治卻也沒有將其逼出。

    而斷仙錐則寄生在了王元體內形成斷仙絲，無時無刻不在吸取王元生命精華，儘管長年吞食各種丹藥卻也於事無補。

    「此寶太過邪性，據說當年厲血衣也沒有領悟此寶奧秘，只當做飛劍類似來用，卻也使對手無一能在他的偷襲之下全身而退，這才聲名赫赫。」

    「據老夫推測五年最多，卻不料那邪寶吸取的速度一年比一年強烈，而就給王元的時間也大大縮短。」

    穆姓老者，看向在樓閣陽台觀望遠方陰雲的三小姐就有些遲疑起來，先是道出當年厲血衣成名之處，和那邪寶詭異，為的就是讓姬如不要太過自責。

    「穆爺爺，風雨欲來，王元哥哥的事情就放在一邊好了，此次閉關後我會回一趟家族。」姬如轉過身背著穆姓老者邊走邊說，離開了閣樓，就也沒發現姬如眼角早已風乾的淚痕，紅暈的雙眼。

    昏暗的天空和時不時的悶雷，使得落靈宗里的門人心情都壓抑許多，外出的行人也就少了起來，隨著天色漸愈暗，宗門內不知何時亮起了燈火。

    茶館油燈下，王元起身重重的沖張師兄抱拳作揖以示尊敬，趁著搖曳火光，屋外怪異的天氣，王元整個人透出一股難以言明的氣質。

    「張川師兄，你我相識也已將近三年，王元厚顏叫了張川大哥一聲師兄多年，這裡有些靈丹，或許對師兄你有用。」

    說著，王元翻手從衣袖中取出兩瓶丹藥交於張川，到如今，張川心中的疑惑已然解開，怪不得這一年王元眉心黑絲生長如此之快，原來是他留有丹藥，導致那黑絲沒有丹藥的轉化的靈力扼制，這才吸食王元自身精元。

    「王師弟，你這又是何苦呢。」張川一臉苦澀的看著王元，心中覺的，儘管王元不是修仙之人，但到如今一個時候，二人的情誼最是簡單，真摯，一句王師弟，足以表達心中所有感情。

    「茹兒說過，等我好了就替我說情，讓我拜入落靈宗，也做個仙人，只是這麼些年下來，也就看明白了，我這身子骨沒這份仙緣。」

    王元話音中透著苦澀，無奈，平靜的說出這番話，其實他也能感覺出來，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儘管留有丹藥，但他覺的，更多的還是腦袋裡的疼痛，每夜都會浮現出莫名的畫面，儘管醒來時記不起來夢見了什麼，但是卻能感受得出，自己來日無多。

    「這丹藥，師兄我留下一粒，其餘你每日兩粒正常服用，半年還是會有的。」如今張川也不避諱王元的痛處，真心誠意的勸說，留下一粒卻是暗示接受了王元這麼一個師弟。

    「趁這時間倒不如回到家鄉，看一下家鄉如今的樣子，或許你會覺的，凡人世界更好，家鄉會存在溫馨，是有人情冷暖，並不會發生這裡的生死相對。」

    「得到一部分總會失去一部分，難道師兄你又何嘗不是呢。」

    王元默默對視著張川，二人目光相對，彼此凝視，忽然相視一笑。

    王元走了，帶走的是張川心底的祝願，祝願他能夠回到家鄉，那座黃陂城，看一看人情冷暖。

    順便帶走了張川的一隻紫黑色竹杯，還有姬如始終對他的虧欠之情。

    天空漸漸飄起了雨點，行走在街巷樹林中的王元依舊那麼孤單，顯得格外病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