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復仇，了結

    「老師……搞定了。」

    一身黑衣的雪韻舞隱藏起自己雪白的銀髮，與昏暗的夜晚是那樣的和諧，如果不是魂師，甚至是無法用肉眼發現藏在黑夜之中的雪韻舞的。

    「嗯。」

    夢冰雨只是點了點頭，便沒有再多詢問什麼了，並不是不在乎，而是對雪韻舞很信任，而且可不止雪韻舞一個人搞定了。

    她並沒有隱藏自己的身形，僅僅只是穿了一身灰色的衣服而已，她對於隱藏這種事情是非常不屑的。沒有那個必要。

    但是對於雪韻舞來說就很有必要了，畢竟是要給對方一個大大的驚喜的，怎麼能夠光明正大呢？

    「那個……老師，玲瓏說，她似乎被人發現了。」

    雪韻舞有些猶豫地開口。

    出乎預料的，夢冰雨只是無奈地說道：「那丫頭……真是越來越粗心大意了……」

    「您不生氣嗎？」

    雪韻舞有些驚訝。

    夢冰雨嘆了一口氣，明明這種時候她應該是滿心愉悅的笑著的，可是她只覺得有些疲憊，如果說對於以前的她來說，報復史萊克是她一輩子的目的，那對於現在的她來說……

    這件事情就像是一個任務，一個過去的自己給現在的自己定下的，絕對不能失敗也不能放棄的任務。

    現在的夢冰雨，面對這件事情，其實更多的是一種即將解脫的放鬆。

    今天過後，夢冰雨對這裡的所有恩恩怨怨，都將消失得一乾二淨。

    夢冰雨對這裡的感情很複雜，也很深，她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對這裡的感情。

    到底是恨還是愛……她自己都已經說不清了，總之，今天結束之後，自己與這裡，也就在也沒有什麼關係了。

    一百年的時間看上去十分漫長，可是對於夢冰雨一個神祇來說也不過就區區眨眼之間罷了，唯獨眨眼那一瞬間的感受是無法忽視的。

    時間會磨平一切。

    夢冰雨想這話並沒有說錯。

    再次見到曾經恨之入骨的地方，夢冰雨只剩下滿心地放鬆，甚至繃緊的身體都變得鬆散，那是即將放下的一種預兆。

    「韻舞……」

    沉默半響，夢冰雨突然喊了一聲雪韻舞，雪韻舞下意識地抬頭，看見了夢冰雨一雙滿是感慨的冰藍色眼眸，「你覺得現在的我，還恨著這裡嗎？」

    「老師，我能感覺到，您已經沒有多少恨意了……可是，仇還是要報的。老師您……」

    雪韻舞下意識地向前踏了一步，夢冰雨抬手制止了對方繼續說下去，輕輕地說道：「我知道，這裡對我來說，已經成為了一個不得不破的執念，如果，我就這麼離開了，一定會不甘心的。」

    「可是，老師您也只把這件事情當做執念了。」

    雪韻舞看著夢冰雨的眼眸，那雙眼睛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感慨之情，只剩下一片波瀾不驚的湖泊，叫人完全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事情。

    夢冰雨微微一愣，緊接著就露出了一個笑容，道：「是啊，我也只把這裡當成執念了……當年我對我父親的恨，我現在不也放下了嗎？」

    「我這一生過的實在是曲折，恨太多了，愛太多了，以至於最後都不知道到底哪裡才是我的歸宿。」

    「老師不必傷心，至少您還有先生。」

    「是啊……還好我還有他，漫長的歲月之中，或許只有我和他之間的感情，不會被磨滅吧。不過，我也不能確定就是了。」

    這話說得有些悲涼，可是雪韻舞知道，夢冰雨和羽念殤是不會分開的，如果會分開，百年的時間，早就分開了。

    時間或許會把當年的熱情磨滅，可那心底的熱切卻失蹤存在。

    換句話來說就是兩個人開始老夫老妻式了。

    「韻舞，我也不攔著你對千雪的感情了，但是如果可以的話，別傷著自己。非要說我對這人間還有什麼一點都放不下的事情，大概就是你們這幾個小傢伙了。」

    雪韻舞垂下眼帘，輕聲說道：「老師，時間會磨平一切的。」

    夢冰雨暗自搖頭，就怕，時間都奈何不了你啊……

    「行了，她們幾個人呢？」

    雪韻舞自然之道夢冰雨詢問的是雪佳瑩幾個人。

    「都躲在史萊克城的各個地方，不過我警告過她們了，時間一到，她們會趕到那個安全的地方的。」

    雪韻舞的態度恢復了往日的恭恭敬敬，夢冰雨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在夜色之中，實在是過於明亮。

    並非是因為愉快，而是因為輕鬆。

    「話說老師，先生知道您的行動嗎？」

    「他不知道。」

    「啊？」

    雪韻舞有點迷茫。

    「我不知道該如何在這種時候面對他。我很有可能把控不住自己的情緒的。」

    夢冰雨笑得奇怪，看的雪韻舞那叫一個迷茫。

    「是。」

    但，總之安安分分的答應下來就是了，雖然雪韻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答應，又答應了什麼……

    夢冰雨默默地抬頭，看著眼前這一眼望不到頭的史萊克城，雖然夢冰雨和雪韻舞此時此刻正站在最高處，但是還是有好大一部分的景色她看不見。

    夢冰雨其實有精神探測的，但是她並不想要用，她只是看著這裡，用肉眼去觀賞這個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用耳朵去傾聽著城中最後一刻的繁華。

    「老師，這些人……會受到波及嗎？」

    夢冰雨只是看著，看著自己腳下熱鬧而歡樂的人群，一言不發，而雪韻舞完全沒辦法察覺到自己老師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自然也就不敢貿然開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夢冰雨和雪韻舞都在內心默默地念叨著。

    三……

    冰藍色的眼瞳中倒映出萬家燈火，當年的記憶浮現在眼前。

    二……

    夢冰雨眯起了冰藍色的眼睛，眼前是一片暖橘色的燈火。

    一……

    夢冰雨閉上了眼睛，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轟！轟——轟轟！」

    時間，到。

    接連一片的爆炸聲響起，但是僅僅只是在史萊克學院裡面，並沒有危害到史萊克城中的人們，可是他們都聽到了那震耳欲聾的聲音。

    夢冰雨釋放出精神探測。

    果然，不出她所料，即便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史萊克的防備還是那麼樣的嚴謹，他們一直都認為夢冰雨回來，所以從來就沒有一顆放鬆過警惕。

    夢冰雨對此清楚不已。

    而她，也的確來了。

    雪韻舞通過夢冰雨的精神探測，看著外院學生們在諸位老師的帶領之下，雖然有些手足無措和兵荒馬亂，但是在這關鍵時刻，老師們還是體現出了絕對的威嚴。

    甚至在必要的時候，替學生們當下爆炸的餘威。

    所有的人都在這一刻警覺起來，外院撤退的速度讓雪韻舞都感到驚訝，那樣龐大的人群，可以說是瞬息之間就散完了。

    而內院弟子們也在第一時間騰身而起。

    精神系魂師們尋找炸彈，速度系魂師負責在炸彈還沒有引爆的第一時間，在精神系魂師們的幫助下找到他們，並且迅速把它們交給了強攻系和防禦系。

    強攻系負責控制那些炸彈的爆炸範圍，防禦系魂師負責抵禦炸彈的威能，輔助系魂師全力輔助。

    儘管還是有一些炸彈令人措不及防，傷到了一些學員，但是沒關係，被雪韻舞幾個人，埋在學院內部的炸彈，已經減少了二分之一。

    這樣的速度，令人咂舌。

    而且以上所說的所有人都僅僅只是各個系的魂師的三分之二，其餘的三分之一，和老師們一起衝出學院，疏散人群。

    通過魂導器來傳遞音信。

    「老師……」

    雪韻舞驚訝了。

    「這就是史萊克啊……」

    夢冰雨笑著，卻不知到底是苦還是自豪。

    突然，雪韻舞注意到一處老師們的聚集地，被眾多老師團團圍住的黑衣男子看上去有些蒼老，但是他的眼神何等銳利，眼睛讓他看上去十分儒雅，但是他的語氣卻是堅定不容置疑的。

    「老師們，聽我一言，有膽量和實力攻擊學院的人會是誰想必你們都曾經有過耳聞。而我對那人也或多或少有所了解，她是個心軟的，就算來炸史萊克，也絕對不會不給史萊克留一絲後路。」

    「時間緊迫，我就長話短說，史萊克城的西邊雖然人多，可是按照她的心思，絕對不會將太多的炸彈埋在那裡，所有老師，包括學生，帶著史萊克中的商販們，朝西邊走！」

    雪韻舞看著這一幕，略微驚異地說道：「老師，這是你的熟人嗎？居然能夠猜到這一點。原本我以為，他們會堅信不疑的認為西邊人多，所以炸彈也多。」

    夢冰雨只是笑笑，說道：「是啊……他的確很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畢竟，我生來就是個心軟的……王言老師啊……」

    精神探測之中。

    眾老師面面相覷，然後堅定地說道：「好！那我們就聽王言老師這一次。同學們，老師們，走！」

    雪韻舞不由得有些疑惑，「他們如此確信嗎？」

    「……」

    夢冰雨沒說話。

    她在想，如果當初，自己被誤會的時候，唐舞桐幾個人能夠像這些老師一樣，對她堅信不疑，結局，也就必然是不同的。

    不過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沒什麼可後悔的，也沒有那個必要後悔，自己已經決定好了不是嗎？

    夢冰雨閉了閉眼睛。

    同一時刻，唐門也全員出動了。

    夢冰雨看著那一個個熟悉活著陌生的面容，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樣就好，這樣就好，至少唐門在自己離開之後，愈發強盛了，這樣就足夠了。

    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也就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

    不過現在，似乎，也不是她感慨這種事情的時候。

    雪韻舞看著情緒不明的夢冰雨，她沉默了，什麼也沒說，只是數著時間，在內心默默地想著，希望佳瑩她們幾個不要因為貪玩而忘記了時間。

    炸彈的數量減少了三分之二。

    不論是夢冰雨還是雪韻舞都知道，雖然這次給史萊克城和史萊克學院造成的傷害絕對不小，整個史萊克城被炸得七零八落。

    但是終究還是沒能夠讓史萊克城徹底化成飛灰，而且夢冰雨一開始也就沒有這打算，因為她知道，那不可能。

    學生和老師各有傷亡，海神閣的宿老也因為防不勝防偶爾會被炸到，夢冰雨親手教給雪韻舞幾個人的埋炸彈的技術，簡直完美得不行。

    不過，在夢冰雨的精神探測的全方位探查之下，雪韻舞意識到，史萊克雖然的確是損失了幾名內院弟子，也有好幾名內院弟子受傷，但是傷亡更多的，是老師。

    「看到了嗎？韻舞。這就是史萊克啊。而且他們並沒有動用當初我所有留下來的魂導器圖紙，也沒有動用海神閣黃金樹。」

    「他們，有自信？」

    雪韻舞不確定地說道，說到底，她都沒能夠明白夢冰雨單獨帶著她來到這史萊克城的最高處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不……」

    夢冰雨輕輕搖頭。

    「他們早就意識到我會來，而且他們之中也不缺少了解我的人。說一不二，我既然說了會回來報仇就一定會回來，他們也就將防範一直做到了現在。」

    「他們不曾鬆懈過。而今天這一齣好戲，就是他們這麼多年來警覺的成果，至於為什麼沒有動用九級魂導器之類的……」

    「不單單是因為，炸彈的分散十分廣闊，也是因為，這對於所有史萊克的成員來說，都是一種歷練，在絕境之中，不顧自己只為別人的歷練。」

    「這……」雪韻舞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是不是……有點……」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這樣的做法的確自私，但是……」夢冰雨垂下頭，輕笑著道：「這也就是史萊克傳承萬年的精髓所在。」

    「如果沒有一點自我犧牲的意識，如何在絕境的時候爆發出最強大的力量，又如何保護好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這樣的做法確實很自私，但是也很有智慧。我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夢冰雨笑著。

    「而且，他們對於死亡這種事情看的很淡，也看的很重，老師死亡可以厚葬也可以什麼都不做，學生死亡同樣如此。」

    夢冰雨思考了一下，突然輕笑出聲，「照羽念殤那傢伙的話來說，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雪韻舞有億點點不想要說話，她覺得自己好像又被撒了狗糧，是怎麼一回事……

    「走吧，差不多了。」

    夢冰雨大袖一揮，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雪韻舞愣了一下，緊接著就藉助著夢冰雨的精神探測跟了上去。

    ……

    「老師老師老師！」

    夢冰雨灰色的身影出現在冰玲瓏幾個人的眼前，而她的腳尖剛落地，還沒有站穩呢，就聽到了冰玲瓏的呼喊。

    夢冰雨微微一愣，差點摔掉，從後面趕上來的雪韻舞恰好扶了她一把，這才讓夢冰雨沒能臉貼地。

    「玲瓏……你幹什麼？」

    夢冰雨無奈。

    冰玲瓏慌慌忙忙地說道：「老師，我剛剛好像被……」「如果你說的是你被發現的事情的話，就不必要了。」

    夢冰雨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淡淡地說道。

    而夢冰雨也沒有發現其餘幾人有些怪異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