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骷髏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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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6月12日，星期一，刑警隊眾人陪同鍾玉婷，參加一位好友的婚禮。

    婚禮的舉辦地點，在紫藤市金羊區聖索菲亞大教堂。

    新娘叫遊子茵，在一家文化傳媒公司任職。她和鍾玉婷是從小玩到大的街坊。這一次，關仁川等人也是沾了鍾玉婷的光，才有幸參加婚禮，見證這個幸福的時刻。

    鍾玉婷向關仁川介紹起了遊子茵的愛情故事：這次婚禮的男主角，林萬泉，是遊子茵青梅竹馬的朋友，兩人相識十幾年，如今終於能夠步入婚姻殿堂，可謂羨煞世人 。

    「現在的年輕人，花樣蠻多的。想當初我和你們嫂子結婚，就去民政局領了證，在門口的刀削麵館叫了兩碗肉絲麵。」

    李鋼回憶道。

    「所以說，隊長還欠嫂子一場婚禮喲！」

    孫大海打趣道。

    「辦什麼婚禮，浪費這個錢，有這些錢，我能給你嫂子買五百碗肉絲麵！」

    「隊長你太狠了，你是想把嫂子撐死啊！」

    關仁川笑道。

    「喏，你們看，這就是遊子茵和林萬泉的合照，是去年兩人去流光海灘拍攝的！」

    鍾玉婷翻出手機里遊子茵發給她的合影。

    這時，關仁川突然發覺到一絲異常，他問道：

    「照片中的林萬泉笑得很開心，可是，他的臉色看起來很差勁啊！還有，他的身形太瘦弱了，目測不超過八十斤，對於一個一米八的男性來說，是嚴重偏瘦。」

    「你觀察得很仔細，其實林萬泉的身體狀況一直不太好，具體是什麼疾病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這些年多虧了遊子茵的照顧，否則，他也許挺不到今天的婚禮。」

    此時，兩位新人還在後台準備，李鋼閒來無事四處閒逛，趁機抓了一把喜糖，邊走邊吃。這時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誒，婚禮現場的賓客名單里，只有女方遊子茵的父母家人，林萬泉的家人怎麼沒有？」

    「難道是，林家人反對這場婚禮，所以拒絕出席。」

    關仁川猜測道。

    「不，不是這樣的！」鍾玉婷解釋道，「林萬泉的父母似乎和他有些矛盾，所以他沒有把結婚的事情告訴父母。」

    「終生大事，不告訴父母，這也太草率了吧！」

    孫大海吐槽。

    「我聽遊子茵提到過，林萬泉的父母，有些，有些不太正常。」

    鍾玉婷說道。

    「不太正常？怎麼個不太正常？」

    關仁川追問。

    「我只知道，林萬泉一直很畏懼他的父母，每當提到他父母的名字，他就會極度恐懼！」

    「看來，他們家裡，確實不像個正常家庭。」

    關仁川說。

    教堂的鐘聲響起，兩位新人，迎著絢麗的燈光，從幕後緩緩走來。

    遊子茵身穿潔白的婚紗，推著輪椅走向教堂中央。輪椅上坐著的正是林萬泉。

    此時他瘦弱地令人感到可怕。

    他的臉，仿佛就是個粘了一層肉皮的骷髏頭。風一吹，生怕會將皮膚吹破，讓裡面的骨頭露出來。

    他的手臂，像是兩根修長的竹竿，看不到一絲血色。遊子茵挽著他的手，就像是觸摸一件無機物。

    他的頭髮也是稀疏地可憐，總之，整個人不像是活人該有的樣子。

    倘若他不眨眼睛，你可能不會把他當做活人看待。

    林萬泉觸目驚心的模樣，嚇到了在場的一些賓客，關仁川也大為震驚，他沒想到林萬泉的病情已經惡化到這般程度。

    一個不好的預感從他腦海中產生：林萬泉，還能活著參加完自己的婚禮嗎？

    神父入場，宣布禱告詞，當他詢問遊子茵是否願意嫁給林萬泉為妻，永遠忠誠於他時，遊子茵滿含熱淚回答道：

    「我願意！」

    三個字，短短的三個字，卻是如此情深意重，振聾發聵。

    接著神父詢問林萬泉，你是否願意成為遊子茵的丈夫，一生一世只愛她一人，永不背叛她。

    林萬泉顫動著嘴唇，似乎想要給出回答，但他現在的身體狀況竟然支撐不了他發出一點聲音。

    他只好艱難地上下點頭，代替語言的回應。

    神父看到現場情況有些許尷尬，便立刻讓兩人交換戒指。

    交換戒指，就是交換餘生，代表對方的下半輩子，就託付給你了。

    最後，神父宣布，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鑑於林萬泉的健康狀況，遊子茵只好半跪著，將臉頰湊到林萬泉面前。

    此時林萬泉強撐著身體，似乎想要從輪椅上坐起，就在他的嘴唇即將觸碰到遊子茵側臉的那一刻，他耗盡了畢生的力量，身體像一個泄氣的皮球向右側栽過去，正好躺倒在了遊子茵的懷中。

    眼見發生意外，關仁川立刻衝上台查看林萬泉的狀況 。

    他只聽到林萬泉在閉眼前對遊子茵說了三個字。

    不是我願意，不是我愛你，而是，對不起。

    鍾玉婷立即拿出隨身攜帶的急救藥物，想要搶救林萬泉。

    原來之前遊子茵就預感到林萬泉身體狀況不佳，可能會在婚禮上發生意外，所以提前讓鍾玉婷帶來了急救的藥品。

    可惜，他的生命早已走到盡頭。

    鍾玉婷無奈地搖頭，宣布了林萬泉的死訊。

    遊子茵在這種重大打擊下，也昏倒過去，不省人事。

    台下的親友們，有的放聲大哭，有的茫然無措。

    大喜，到大悲，有時竟只是一個轉場。

    可是關仁川顧不得感傷，他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林萬泉，為何在正處壯年之際，就英年早逝。

    關仁川和李鋼將林萬泉的屍身抬到教堂後面的休息室暫時放置。昏迷的遊子茵則是被鍾玉婷送去了最近的醫院救治。

    「林先生，無意冒犯你的屍體，我只是想弄清楚你死亡的真相，請你莫怪！」

    說完，關仁川掀起林萬泉的上衣，在他的胸口、腹部、後背等地方發現大面積的陳年疤痕。

    李鋼撩起林萬泉的衣袖，竟然看到他的手臂處有密密麻麻的針孔痕跡。

    「莫非林萬泉長期吸毒，因為吸毒所以才這樣骨瘦如柴、狀若骷髏！」

    李鋼推測道。

    「隊長，你的分析有道理。假如林萬泉真的死於吸毒過量，那我們警察就要管一管了。」

    關仁川贊同李鋼的推測。

    「這樣，我們先把林萬泉遺體送到刑警隊法醫室，然後讓鍾玉婷趕緊回去，查明林萬泉確鑿的死因。至於遊子茵那裡，就讓孫大海留下來照顧。對了，小川，通知林萬泉的家屬，到警隊裡接受問詢。」

    醫院病床上，遊子茵在輸了一袋營養液後，逐漸甦醒。

    她潔白的婚紗，配上醫院潔白的床單，潔白的牆壁，一種悲涼感應運而生。

    「萬泉他，他走了？」

    「嗯，是的。」

    鍾玉婷哽咽著回答。

    「婷婷，別哭，萬泉對我說過，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如果能夠完成婚禮，那就算是老天眷顧了。你看，老天爺，其實也是祝福我們的！萬泉最後死在我懷中，他一定沒有遺憾了吧！」

    「子茵，林萬泉最後對你說的，為什麼是對不起？」

    「因為他最愛的人，並非是我！」

    「什麼？有這種事？」

    「其實不能怪他，我最愛的人，一開始也不是他。或是人世間的因果，才讓我們走到最後，我給你看一張過去的相片，你就明白了！」

    遊子茵從皮包里拿出一張泛黃的相片，相片似乎是遊子茵中學時代拍的。

    裡面有三個人，中間扎著馬尾辮的女孩就是遊子茵，左邊瘦瘦弱弱的男生是林萬泉，右邊還有一個身材高大，抱著籃球的男孩子。

    「他是誰？」

    「他叫董威，是我和萬泉學生時代的好友。」

    「你最愛的人，其實是這個叫董威的男生？」

    「其實，不光是我。」

    「不光是你？此話怎講？」

    鍾玉婷有些懵逼。

    「萬泉，林萬泉最愛的人也是董威。是的，我和他，愛上了同一個人。嚴格上來講，我和他算是情敵才對！」

    「情敵？你們竟然還有這層關係。」

    鍾玉婷大受震撼。

    「那麼，這個叫董威的男生，現在身在何處？」

    「他死了，很早就已經死了，在初三的學校里，用繩子掛在吊扇上，上吊自殺的！」

    「董威是自殺的？所以他死了，你們兩個才到一起的。」

    「是這樣說沒錯，可是我清楚，萬泉心中，始終忘不掉董威，所以他才一直活在巨大的痛苦之中。痛苦吞噬了他健康的軀體，就在剛剛，他終於解脫了！」

    「子茵，你告訴我，林萬泉究竟得了什麼病？導致他死在24歲？」

    「那並不是病。」

    「不是病，是什麼？」

    「準確地說，那是死亡。有些人的死亡只是一瞬間，有些人的死亡，卻需要很多年。你明白嗎，婷婷，萬泉的死亡，是一個痛苦漫長的過程。」

    「他為什麼如此痛苦？是因為董威？」

    「可以說有一部分是因為董威，還有一部分，是來自於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