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終章 湮滅

    金光度松針，赤海吞醉陽。一筆閣 www.yibige.com

    清澈的水流伴隨著一聲聲清脆的竹擊聲，流淌在白石鋪墊的溪流之中。

    遠方恢弘燦爛的落日一步一步的墜落大洋。

    卡森曼靜坐在矮桌之前，桌上的清茶寥寥水汽折射金光。

    老人白髮蒼蒼，靜坐一室之間。

    一灰衣使者躬身進門，「有人求見。」

    卡森曼睜開眼睛，碧藍的眼睛映照霞彩。

    「請吧。」

    夙夜一身黑紅相間的長衫徐徐走進，在卡森曼旁邊走下，清涼的眸子看著落陽。

    「你還真是選了一個好地方。」

    一旁的侍者端上茶來。

    夙夜看著在碧水中浮沉的茶，「這次是來向你辭行的。」

    「辭行麼。」

    「嗯。」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已經向我們辭行了很多次了。」

    夙夜失笑，「這一次可不是以前那樣了。」

    卡森曼看著夙夜脖子上銀色的銘牌，若有所悟，「好。」

    夙夜同卡森曼兩人坐在落日之前，看著遠方天際紫紅的雲彩。

    「這便是終結了。」

    「是啊，這麼多年了，終於到了尾聲。」

    夙夜看著卡森曼已經泛起斑紋的雙手，看著他兩鬢白髮，看著他佝僂的身體。

    「已經這麼長時間了。」

    夙夜想起那黃沙漫天的大漠，想起那臂彎巾帛的天女，想起群山的古墓。

    「但是已經不重要了，我也想要休息一下了。」

    夙夜依舊是少女的面孔，這麼多年過去了，故人紛紛死去，世事變幻，轉瞬便是春秋冬夏。

    這麼多年過去了，斯人已逝，生人仍在。

    她也累了，這麼多年過去了，諾夫，夙織，她看著她們一個一個的蒼老，一個一個離去。

    這麼多年過去了，到最後，只會剩下她一個人。

    卡森曼微微笑著，「若是想來我這兒散散心，那便來吧。」

    光輝沉落海際。

    夙夜看了很久的夕陽，眼中隱隱泛著晶瑩，她沉默了很久，輕聲道「嗯。」

    這一次的夕陽仿佛過了百年，光陰飛逝，茶汽寥寥。

    夙夜閉上眼睛，回想著記事時的第一次飛雪，雪花悠悠落下，目即皆是純白。

    回想著那寥落無際的荒原，凍骨的冰寒。

    回想著那清澈的眼眸，耳邊皆是歡笑。

    回想著春柳，夏荷，秋月，冬雪。

    回想著葉落，風沙，蟬鳴，雲朵。

    那時風暖暖的拂過她的臉，她睜開眼便看見翠綠葉片垂下絲絲光柱。

    終了，一切都到了尾聲。

    夙夜久久的笑著，卡森曼透過絲絲光輝看著夙夜滿是笑意的臉，如新月一般的眼眸，看著她面目光輝。

    卡森曼突然想起了那張泛黃的照片，想起那陽光下的少女。

    世事滄桑，歸來仍是少年。

    最終光輝被墨藍的海吞噬，天邊只留餘輝。

    夙夜站起身，海風吹來，髮絲飛揚。

    她轉身，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揮著手。

    卡森曼笑了，他坐在桌前，等待著繁星滿空，等待著星輝大地。

    夜，桌上的茶已微涼。

    ——六十三年後。

    黑暗之中螢火點點，邊角雜草叢生。

    那人穿過雜草叢，依靠著微微的藍光在巨大的玻璃罐下坐下來。

    微微光柱穿過水投射下來。

    他仰頭看著漂浮在水中的人。

    水中漂浮著的人，黑藻一般的髮絲在水中輕輕的漾動。

    他的眼看著水中的魅影，伸手握住粗大的線管，用力一拔「該醒了。」

    砰。

    導電管脫離了插口，沉積灰塵飛揚。

    他從地上撿起一節鐵管，抬頭最後看了眼，然後猛地擊打在玻璃罐上，玻璃罐顯露出蛛網一樣的條紋，最終破裂，飛濺的水花伴隨著水晶一般的碎片綻放。

    嘀嘀嘀嘀。

    感覺像是沉浮在黑暗宇宙之中，千萬年流逝。

    亘古不變的黑暗。

    突然邊際破碎，光從遠方流動過來。

    從混沌之中醒來，耳邊儘是嗡鳴聲。

    夙夜在玻璃碎片中醒過來，空洞的眼看著四周，黑髮浸在水中。

    這裡是哪兒？

    夙夜扶著旁邊的儀器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走著，雙腳被玻璃碎片扎得鮮血淋漓。

    夙夜低下頭看著腳上的殷紅，又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長發拖曳在身後。

    我是誰？

    ——國家作戰部。

    安曼森司令坐在辦公室，對著電話那頭咆哮，終於掛了電話，安曼森呼出一口，還是依舊罵罵咧咧的，「都說計劃要絕對執行，呸，居然還敢背著我改！長膽子了！」

    突然房門響起，安曼森理了理領子，端坐在椅子上，「進來。」

    門開，進來一位軍裝的男人，行了軍禮之後，掏出文件放在了安曼森的桌子上，「司令，這是即將進入我部的成員。」

    安曼森打開文件，掃了眼資料，照片上是一個清秀的女子。

    「夙夜？」

    安曼森關上文件，「誰介紹來的？」

    「卡森曼。」

    安曼森眯了眯眼，「派她去邊境部隊吧，至於簡歷嘛。」

    「找個人，給她編點簡歷，總不能空白著。」

    「是。」

    ——邊境作戰部。

    夙夜一個人坐在卡車上，瞅著自己的身份文件，最後敲了敲腦袋。

    「睡了這麼久，腦子都當機了。」

    「不過，這是誰給我編的簡歷？」

    夙夜翻看著簡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坦桑尼格克沙漠。

    那時候有一瞬間的暫停。

    在兩塊鈾塊在藍色熒光電流吸引之下逐漸靠攏在一起時。

    夙夜坐在地板上，抬頭看著對面站著的青衣男子。

    「來了啊。」

    男子沒有說話，清秀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只是看著夙夜。

    夙夜咳出一口血，依舊抬起頭。

    「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死。」夙夜看著面前的鈾塊。

    男子恍如虛影，他穿過鈾塊，站在夙夜面前。

    「我最終還是知道你沒有死。」

    夙夜突然一把拉住了男子的手，但卻是虛影，「我有一個願望，讓我拉住你。」

    男子依舊面無表情，那虛影的身體卻逐漸變成實體，夙夜握著男子的手，沒有一點點溫度。

    夙夜咧著笑，嘴裡滿是鮮血，慢慢的眼睛，鼻子，耳朵，都開始湧出鮮血。

    夙夜仍坐在地上，「好哇，那一起同歸於盡吧。」

    兩塊鈾塊，最終靠攏在一起，發出璀璨的光茫。

    夙夜的皮膚在一點點的灼燒，再生，最終化作灰燼湮滅在電流之中男子終於開了口，「夙夜。」

    夙夜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了，在巨量輻射之下，她的眼睛已經到達了極限。

    但她依舊笑著。

    男子看著緊握著自己的手，眼中平靜異常，藍色電流之中，他墨發翻飛，「你這是在妄想殺神。」

    光茫最終掩蓋了一切，化作滔天的能量漩渦，時間定格。

    最終巨大的衝擊波從能量中心輻射開來，毀滅了周圍的一切。

    然後灰燼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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