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小窩

    劍無殤很久都沒有這麼開心過了，山上弟子眾多怕是有千人，可同輩弟子和他同齡的只有寥寥數人。劍明整天一副文雅，不問世事的高人做派，劍心則是每天睡個不停，還有個劍千刃整日不見蹤跡，縱然是見了，也是整日抱著自己的靈劍低頭私語，好不無聊。現在就好了，他看著葉璃兒，好似發現了新奇的玩具。眼中帶著說不出的笑意。

    劍明領著葉璃兒出門的時候，山上的弟子們紛紛結束了早課，整個山峰上再次顯得人多了起來。葉璃兒的道袍照舊是有些破舊的，她扎著兩個小辮子，隨著腳步不停地到處甩動。帶著一絲靈動的氣息。十五歲的她，長得頗為秀氣，雖不至於傾國傾城，倒也溫婉中透著一絲調皮，全身上下都充滿著這驚華山上不曾擁有的活潑。不時引來過往弟子驚詫的目光。

    驚華山為靈劍宗九峰之一，在世間享有盛名。峰主靈霜仙子，乃是靈劍宗之中，修為數一數二的存在。其座下驚華山弟子上千名，皆是容顏出眾之輩。百多年前赤腳大仙曾下界遊歷，偶到此處，頓時驚為天人。此峰之中，男女弟子皆有驚世駭俗的絕世風華，遂長嘆：過往雲煙不復消，歲月蹉跎不復擾。這驚華峰中現驚華，倒是果真不負仙界盛名！

    驚華峰當得起這份榮譽，整座山峰之中，就連靈獸，也必然是清麗俊逸之輩。葉璃兒對此一無所知，不過卻並不妨礙她以後在這裡修行。

    靈霜靜靜地看著平滑的水面。上面倒映的，不是她的絕代風華，而是葉璃兒拿著腰牌，七手八腳想要別在身上的畫面。她秀眉微蹙，揮手碎了水鏡。不知道自己攬了靈空的包袱，究竟是對是錯。

    葉璃兒領了劍字腰牌，管事的中年弟子幫她把信息記錄在案，葉璃兒瞄了一眼，上面寫著劍璃兒。從今天起，她便是這驚華山上的劍字輩弟子了。

    她隨著劍明，在山腰處離他們住處不遠的地方尋了處宅院，雖不是景色別致，倒也清淨整潔，來往弟子不多。葉璃兒一眼便看中了這裡，正是個養七彩錦雞的好地方。

    「師妹慢慢收拾，明日便要正是跟隨眾弟子開始早課，今天可要早些休息才好！」劍明看著滿院子打量的葉璃兒，還是小心的囑咐了一遍，這才退出門，回自己的宅院去了。

    葉璃兒將劍明送出院子，歡天喜地的打量著自己的精舍，這可比山上的茅草屋氣派多了！想起茅草屋，她又不免替老道士擔憂起來。不知他一個人在那裡會不會寂寞。可曾會在寂寞的時候，想起她雞湯的味道。早知道，老道要雞湯吃的時候，便給他多盛上一點了！葉璃兒搖了搖腦袋，小辮子四處亂甩，他總是會來看她的。她整理一下情緒，開始學著老道士的樣子，在院子裡刻畫些禁制。

    一抹金光從指尖亮起，隨著她蔥般的細指在空中緩慢划過，帶起一道道金色的軌跡。禁止名為禁空，可防止七彩錦雞飛出院子。她足足畫了半個時辰，才將禁制布滿整間院子。額頭上已經見汗了，體內的靈力也揮霍的十不存一。

    她強打精神，將乾坤珠內的錦雞們放了出來。任由它們在新家裡飛上飛下，自己一頭鑽進精舍里，倒在床上便睡，什麼都沒來得及收拾。

    夢裡，她抱著一大堆的七彩錦雞忙碌個不停，每頓都能吃上好幾隻，怎麼吃都吃不完。

    葉璃兒是餓醒的。夜風徐徐，顯得有些清冷，天邊已漸漸顯露些許白邊兒，想來已經到了卯時，離巳時的早課不過一個多時辰。也便不再睡了。起床穿好新發的道袍，將髮辮打散，略微梳理之後重新紮起，對著銅鏡呵呵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她又開始整理屋子，將一個個的物品擺放到位，施了幾個淨塵的小法術，屋子裡瞬間變得井然有序起來。劍明等人並沒有告知她廚房的位置，她只好在乾坤珠里找了找，意外的發現了幾棵老道士種在裡面的幾顆果樹，上面掛滿了果子，正好可以用來果腹。果子沒什麼特別之處，就是尋常的幾樣果子，經過乾坤珠的靈氣溫蘊，吃起來倒是爽口。她一口氣吃了五六個，這才愣愣的坐在門框上發呆。

    辰時過了一半，劍明便出現在小院門口。一眼便看到了門口傻坐的葉璃兒。

    「既然師妹已然梳洗完畢，便請和我一道前往風華殿吧！在此之前，我們順便去廚房小坐，用些早點。」

    葉璃兒一愣，原來這裡早上是管飯的。果子什麼的可不怎麼管飽。她站起身，潔白的道袍完全伸展開來，她掃了掃屁股上的塵土。便和劍明一起朝著驚華峰的餐廳走去。

    這餐廳倒也是氣質不凡，占地相當廣闊，進的門廳，裡面聚滿了前來用飯的弟子。不少人見了劍明，都會躬身叫上一聲師叔。劍明微笑著一一應答，顯得從容至極。很多人都好奇的看著一身白色道袍的葉璃兒，她的袖子上繡著幾道金線，顯然也是高輩分弟子，可眾人從未見過她，也不好開口相問。

    劍明領著她來到一座神像前面，微微一拜，一份香氣撲鼻的飯菜便出現在桌上的食盒裡，劍明端了起來，將位置讓給葉璃兒。

    「師妹，想吃什麼。心中默念便可。這是咱們驚華峰的山靈，若論這廚藝，怕也是世間一絕的。」

    葉璃兒將信將疑的拜了拜，腦中默念著七彩錦雞湯。結果腦海中一個翻滾，便有一個嚴厲至極的女聲在腦海中喝罵：「哪來的野丫頭，七彩錦雞乃是仙禽，你讓我個小小山靈去哪裡給你捉。可是誠心戲耍與我？」

    葉璃兒差點坐在地上，趕忙賠禮道歉：「不不，我以為山靈大人無所不能來著，這才多有冒犯，就……就尋常飯菜便好，只是……能不能多給一點，有些不夠吃！」

    腦海中怒哼一聲，一份飯菜便出現在桌上，葉璃兒神念一掃，可不是多了一點嘛！比劍明師兄的盤子就只多了一粒米！她不敢在神像面前放肆，只好端了飯菜，可憐兮兮的找了個空位坐下，享用那難得的一餐。真是個小氣的山靈，就多給一粒米，還不夠她受到驚嚇的精神補償呢！

    好在有先前的果子墊底，她也算吃了個七八分飽。收了食盒放回神像前面，食盒嗖的一下便消失了。她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神像，卻發現無論怎麼看，都看不清神像的面目，只好跟在劍明身後，趕往風華殿。

    她恍然間想起劍無殤昨日對她說過，風華殿是尋常弟子早課的地方，和劍字輩弟子沒什麼關係。剛想開口詢問，劍明便先一步說道。

    「師妹初來乍到，這風華殿的早課本來是沒什麼必要的，可總要對驚華峰有一定的了解才是。我今日帶師妹前往，便是要拜會諸多師長，隨後你便可在山上自行修煉。哦，對了，便是像劍心師弟一番，他修煉的是夢蝶一途，索性找個僻靜地方倒頭就睡便是修煉。我等雖說修煉途徑不一，可平日裡也有些許集會，用來交流修煉心得，師妹到時自然可以參與其中，大家共同努力，在這茫茫仙途中攜手並進。」

    葉璃兒很喜歡和劍明在一起，他說話總是文縐縐的，顯得很有大家風範。就像自己小時候村口的教書先生。他身上的書卷氣總是能讓葉璃兒不自覺的想要接近。一個上午的時間，全在不停地問候，介紹中度過了。饒是以修士的腦子來說，一整圈下來。她也只記住了七七八八的人名。這山上的人真是太多了。由此可見，整個靈劍宗的人怕是更多。要知道驚華峰只是九峰之一，還是人數不多的靈山。

    她搖頭晃腦的坐在自己的院子裡。不知道今後的路該怎麼走。要是老道士還在身邊就好了，最起碼可以要個法訣什麼的。想到這裡，她倒是對劍心的修煉方法頗為中意。多好啊！只需要睡上一覺，便能功力大進，修為暴漲。真是羨煞旁人。

    葉璃兒在腦中不停過著五行精要。她和他們不同，本身就沒有什麼高深的修行，也沒有什麼像樣的功法口訣，老道士也不在身邊，要說今後的修行全靠個人，她不由有些發愣。自己要練些什麼？練劍？那也總要有本劍訣才行啊！

    她看著院子裡飛上飛下的錦雞，開始幻想自己能有一雙上天入地的翅膀。天啊！修行了八九年的她，連御劍飛行還不會呢！絲絲白雲天際，幾道流光異彩競相追逐，在空中穿插划過，那是幾個四代弟子在御劍練習。葉璃兒長嘆了一口氣，將腦袋倚在門框上，不知道劍明師兄御劍是個什麼姿態，會不會衣訣翻飛，英俊異常。

    竹林里，瀑布旁，靈霜仙子正在踏空舞劍，劍落人殤，一縷清淚滑落，劍芒揮舞間，如時間定格。她收了劍，斂了悲傷。一縷枯發被她纏在指間，細細的撫摸著。她的身邊，只剩下了靈空的這縷枯發。

    靈空死之前所畫的血符只傳回了兩句話，她不是！還有，善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