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啊！」姜百靈猛的被撲倒在地，然後血里呼啦的狼口覆了上來，她渾身一僵，感覺到巨狼舔了舔她，然後嘴巴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一團咀嚼爛了的肉混著鮮血被它吐了出來。

    也許是看她沒有吞咽，巨狼不停地用舌頭舔著她，姜百靈忍的受不了了，手腳並用推拒著，偏偏力量的巨大差異讓她根本挪不開身上的狼爪。

    生肉入口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內心在崩潰：老娘的初吻，竟然給了一頭野獸。

    「咳咳……」姜百靈拼命掐著自己喉嚨撕心裂肺的咳嗽。腥臊的血肉氣味覆蓋了她全部神經。內心明明在抗拒，可是因為乾渴了太久，她的身體竟然是接受的。

    新鮮的肉和血什麼的，這些東西可以讓她活下去。

    巨狼偏頭看著她的動作，大概是覺得奇怪，在姜百靈停下咳嗽的時候，它又湊過來舔了舔她，把她臉上幹掉的血印子舔了個乾淨。姜百靈沒法抗拒，只能順從它的動作。

    等到它覺得她臉上沒有味道了，才走過去繼續消滅那半扇鹿肉。姜百靈坐在地上看著巨狼粗魯的撕咬吞咽，想著它剛才的動作，莫非是在安慰她？像一個成年人安慰年幼的孩子一樣。

    餵食也是，依偎著取暖也是，這傢伙其實不是把她當成獵物，而是當成了幼崽吧。

    吃完的獵物殘骸被它刨到了岩洞角落裡，剩下的時間它一直臥在乾草上用舌頭清理自己的爪子和毛髮，姜百靈猜大概是被鮮血和灰土沾染結塊的皮毛讓它很不舒服。

    姜百靈一直呆在離它遠遠的角落裡，一直到巨狼清理完毛髮，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人有三急不能忍。

    她一直沒看到巨狼在這個岩洞裡排泄，或許它和大多數犬科動物一樣喜歡標記自己的領地，姜百靈也不喜歡在一人一狼獨處的狹小空間裡方便。

    思慮再三，她決定爬到岩洞下面去。

    外頭的雨早已經停了，此刻太陽出來以後這片被火炙烤過的大地顯得有些荒涼，原本被淋濕的地面迅速蒸發水汽，姜百靈等了一會也沒見有別的動物經過岩洞底下的空地，想來是比較安全的。

    她慢慢朝洞口挪過去，吃飽以後的巨狼看起來比較愜意，又長又蓬鬆的尾巴在身邊一擺一擺的，她不敢直接越過它往下跑，只能看似不經意的朝外面緩慢移動。

    岩洞口和她預計的一樣有一片適合攀爬的坡地，這讓這座岩洞處在一個很有利的位置。嶙峋的岩石露在山壁表面，除了那些攀援植物，姜百靈還看到了石頭縫裡成片的紅色小果。

    因為嘴裡還殘留著血腥味道，那些象徵成熟的顏色在她看來竟然是那麼可愛，唾液隨著想像出來的酸味分泌，可即使再怎麼想吃，在不確定有沒有毒的前提下，她也是不敢貿然嘗試的。

    直到姜百靈笨手笨腳的爬下山坡，巨狼也完全沒有動彈，只是時不時的看她一眼，確定她還在可掌控的距離之內，像極了一個縱容孩子在院內玩耍的大人。

    她扭捏的找了半天，最後終於選定了山坡下一塊凸起的大石頭，蹲在石頭後面解決了生理需求之後，姜百靈站起來舒了口氣。

    咦，不對，這裡就她一個人，她為什麼要害羞啊？

    胡思亂想之際她沒發現巨狼什麼時候跳了下來，瞬間出現在她身邊，它用腦袋拱了拱她，輕易的用體積優勢把她壓在脖子下面，姜百靈被迫陷入巨狼豐厚的毛髮里，吃了一嘴的毛。

    「喂，你做什麼啊！」她還沒反應過來，巨狼忽然擠開她往剛才尿尿的大石頭後湊過去，鼻子一探一探的，好像在聞那裡的味道。

    姜百靈也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就懵了，害怕和忌憚被她拋到了腦後，情急之下她竟然去拉扯狼背上的長毛，「你別！」

    巨狼回頭看了眼她，姜百靈這才忽然醒悟過來自己做了什麼，立刻撒了手。

    她是瘋了吧，不要命了吧……

    所幸巨狼並沒有暴怒，它轉頭嗅了嗅潮濕的石頭縫，然後轉過身用後肢扒拉著地上的碎石和土塊，很快就將那處臨時茅廁給掩蓋了。

    完成之後它又湊過去嗅了嗅，還不滿意一樣又給刨上了一層草葉子。

    姜百靈目瞪口呆，她越發搞不懂這頭巨狼的行為了，如果說四散自己的氣味是為了標記領地，那麼掩蓋她的氣味又是為了做什麼？難道人類的味道會吸引來什麼異樣的東西，或是本能上讓巨狼反感？

    只是並沒有人可以回答她的疑問。

    巨狼做完這一切以後又在原地抖了抖毛髮，呼呼它朝姜百靈發出輕微的氣聲，然後朝外面走了幾步，她機智的猜測它是要出去巡查領地或是追蹤獵物，因為狼的食量很大，這樣一隻堪比狗熊體重的巨狼，一隻半大小鹿肯定塞不滿它的胃。

    大概是不放心姜百靈，巨狼跑幾步就回頭看她一眼，這讓她心裡毛毛的。直到她以為它就會這樣離開的時候，它忽然掉頭跑了回來。

    呼呼他挨過來用下頜的軟毛蹭她的頭臉，然後俯下了身體趴在地上。

    姜百靈又呆住了，她見過狼睡覺的姿勢，它喜歡側臥著或是將頭枕在前腿上，像這樣弓起後腿趴在地上的姿勢絕不是它要在這裡睡覺。那就是一個可能，它要她爬到它身上去。

    也許是看她許久沒有動靜，巨狼不耐煩的沖她低吼了一聲，姜百靈咬了咬牙手腳並用的往狼背上爬，它背上的皮毛又長又厚，雖然不那麼柔軟，但是絕對是一級棒的保暖效果。

    巨狼看她坐好了，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往森利里狂奔而去，姜百靈身體猛地往後一傾，然後條件反射的抓住了它背上的長毛。

    巨狼張著嘴喘氣，姜百靈覺得它要是會說話，大概就是提醒她要小心，這樣想著，她連忙低下身子貼著狼背，讓自己更貼合它運動的軌跡。

    過去二十多年姜百靈沒有騎過馬，但是第一次騎狼的經歷實在不算好，它的動作幅度很大，皮毛下骨骼和肌肉的每一個動作都能讓姜百靈提心弔膽，她感受著這頭狼驚人的速度和力量，就好像是在樹木密集的森林裡開f1的感覺一樣：心驚肉跳。

    呼呼巨狼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姜百靈從狼毛里抬起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巨大的，充斥著深淺不一綠色的山谷。

    從她腳下的土地往前一點就是一片斷崖，其下是數百米高的谷地，像海一樣茂密的樹林從谷底的扇形貝殼裡溢出，然後擴散到遠方。幾條銀色的河流像緞帶一樣鑲嵌在綠色毛絨里，這是一個美麗的世界。

    但是卻殘酷到讓姜百靈絕望。

    因為她知道，如此的景色，這裡絕不可能是和她相同的次元了。

    呼呼巨狼蹭了蹭她的頭頂，然後舌頭一卷舔到了她臉上的水珠，似乎是感覺到味道，它變本加厲的舔她的臉。姜百靈欲哭無淚的用手推拒著它的大腦袋，原本那點悲涼的絕望忽然被沖淡了。

    「或許是天意吧。」她抱住了巨狼毛茸茸的脖子，第一次將臉貼在它耳邊，「如果沒有你，可能我根本活不下去吧。」然而不管是天意也好，人為也罷，結果已經造就了，作為食物鏈最低端的姜百靈，也必須要拼了命的活下去。

    「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她摸了摸身邊的巨狼，「就叫你大灰吧，好嗎？」然而巨狼並沒有給她期盼的反應，姜百靈有些失落，不管它表現的再高智商也好，狼終究是狼。

    它不會成為她聊天的夥伴，除非她能在未來找到人類，否則語言會成為她未來最奢侈的東西。

    回去的途中大灰刻意放慢了腳步，好像是在帶姜百靈參觀他的領地一樣，一人一狼悠閒地在林中散步。它是食物鏈的頂端，所有的動物都是它的食糧，對她來說危機四伏的地方卻是巨狼的家。

    剛開始太過緊張，心神不寧到只想找回去的出路，而到了現在姜百靈才發現了這片林子的特殊之處。

    和她穿越過來的果林相比，這片原始森林的植物種類要奇怪的多，像下雨天時被姜百靈誤以為是芭蕉的植物，卻長著像椰子一樣的果實，且植株整體要比芭蕉低矮的多。

    姜百靈試著採摘了一顆，發現它的外殼很堅硬，光用手是掰不開的。正要丟棄的時候巨狼忽然湊了過來，狼牙一啃就輕易的把椰子咬成了兩半。

    姜百靈頗為驚喜，只是大灰似乎很不喜歡這種果實的味道，咬碎以後就全數的吐在了地上。

    她撿起還算完好的一半觀察了一下，內里是絮狀的瓤一樣的東西，沒有什麼果汁，她用手指蘸了點嘗了下，是很澀的並且發苦的味道。看大灰的反應應該是沒有毒的，只是也沒有什麼可以食用的部分，想必這種植物能利用的應該只有寬大的葉片了。

    姜百靈覺得她現在能獲取的這個世界的信息太少了，這樣一種植物，從根莖葉出發，她能知道的功能少的可憐，她唯一能從氣味和味道來辨別它們的分類，辛辣的、苦的、酸的或者甜的，這或許是一個漫長的令人髮指的過程。

    「如果這裡沒有別人的話，我就是第一個發現森林的人？」她騎在大灰背上，手裡捧著幾個椰子果，而第一個人類所享有的特權就是命名。

    「就叫它寬葉椰子吧，我想不出更貼切的了。」姜百靈嘆了口氣，反正這名字也只有她一個人叫而已，就算叫它四大美人樹也是沒人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