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道路

    溪湖迎來了晚霞。

    李東城和林清雅安靜的行走在湖心島的邊緣，飛揚的風雪在霞光的映襯下美的如同夢幻。

    李東城沒有說話，可走在他身邊的林清雅卻能夠明顯感受到他的變化。

    就像是她之前所說的那樣，李東城是機械的，死板的，他沒有所謂的好奇心，對於未知一直都是一種無所謂的態度，不想去看真相，不想探索未知，不想死，也不想活著，那是一種超越了麻木之後的狀態，他在日常生活中能自由行動，能回答人的問題，能說話能交流，但心思卻從來都不在這上面，他的意識就像是被自己設定成了一種程序，內心沉入深海，用最平靜的思維處理著日常的所有問題。

    那樣的狀態下，即便是林清雅主動要告訴他所謂的真相，李東城都聽不到，因為他不想知道，懶得思考，自然就接收不到真實的信息，即便他的實力已經達到了可以知道真相的標準。

    而現在，李東城雖然還是不說話，但林清雅卻能察覺到他想知道什麼，而且不僅僅是關於父親和母親，最起碼還有她。

    同樣的狀態下，如果李東城的心境沒有變化的話，面對今天這一切，他會怎麼做？

    他或許依舊會關心父親和母親，但在知道李天瀾的身體穩定下來之後，他不會在要什麼解釋，至於林清雅，雖然在某一段時間看起來很悽慘，可既然恢復過來，那李東城也不會去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不關心過程，也不會關心她是怎麼做到的，只要結果符合他的預期，其他都無所謂。

    但現在李東城在等著她的解釋。

    林清雅伸手挽住了李東城的手臂，嘴角含著笑意，手上的動作下意識的微微用力。

    「你很開心。」

    李東城說道。

    「是的呀。」

    林清雅忍不住笑出了聲，她今天有太多值得開心的事情。

    她一直擔心的弟弟已經順利開始回歸，某種程度上，他等於已經隕落，可在另一個層面來看，他等於是在以另一種帶著無限可能的未來重新活一次。

    她當著皇曦的面叫他父親。

    李東城開始嘗試著從他內心的深淵中走出來。

    當這裡的事情結束，當李天瀾回到那片屬於他的時空後，他會告訴李東城所有的真相，軒轅輪迴會帶著他們進入星空，李東城會成為她的丈夫，而且在戰神界的幫助下會以極快的速度成長起來，幫助戰神分擔更多的壓力。

    所有的事情都在向著好的方面變化著。

    為什麼不開心？

    有什麼理由不開心？

    「這才是我的命運。」

    林清雅嘴角微微翹起，在燦爛的陽光下， 她整個人似乎都散發著一種極為瑩潤的光澤。

    「你能掌控命運？」

    李東城問道，這個問題他問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很扯淡。

    但林清雅的回答卻讓他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現在還不能。」

    她輕聲說了一句，能夠掌控命運的，是她的母親，而她距離那個高度，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現在？」

    李東城默默的回味著這兩個字。

    「如果以後我的運氣夠好的話，也許能夠做到這一點。」

    林清雅認真的點了點頭，帶著些許的驕傲，這一刻她依舊緊緊挽著李東城，可神采之間卻第一次有了一抹屬於戰神界六公主的清高與矜持。

    「真的有人能夠掌握命運？」

    李東城的聲音帶著一種奇怪的情緒。

    「夫君你不信嗎？」

    六公主笑吟吟的問道。

    「我覺得...」

    李東城老老實實的說著大實話：「有點扯淡。」

    「命運其實很虛幻，因為沒有實質，但卻又是真實存在的，夫君你認為， 命運是什麼？」

    林清雅很認真的問道。

    不等李天瀾開口，她就再次回答道：「開始，過程，終結，這就是命運。註定的開始，有著無數變化的過程，無可避免的終結。所有生物，所有植物，甚至是日月星辰，都會有這樣的過程，所以，所有的一切，也就都有了命運。我們掌握著開始，那麼無論過程怎麼變化，只要能夠再掌握終結，那我們就掌握了命運。」

    李東城默不作聲。

    冥冥之中，他似乎在聽著一種好像有些不切實際的理念，或者說是處於理論中的東西，如果這也是一條道路的話，那麼註定不會是武道，但是他無法確定這種理論是絕對不會存在的。

    「夫君問我能不能掌握命運，我的回答是現在還不能。」

    林清雅繼續說道：「因為我現在只能掌握開始，無法掌握結局，像這樣...」

    她突然伸出手，接住了空中的一片雪花。

    下一刻，附近所有雪花都在朝著林清雅素白的手掌聚攏。

    每一片雪花都是李東城的劍氣。

    可是這一刻李東城卻跟所有劍氣失去了感應。

    雪花在林清雅手掌之中不斷聚攏，漫天的風雪，最終在她的手上被極致壓縮成了一枚小小的雪球。

    林清雅靜靜的看著自己手裡的雪球，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瞳孔中瀰漫著風雪：「這是我掌握的開始，在我主動干涉之前，這枚雪球是不存在的，我給了它開始，但卻沒有辦法掌握它的結局，所以我也不能掌控它的命運。」

    李東城沒什麼表情的伸出手，在雪球上輕輕一彈。

    天地之間像是突然炸開了一枚炮彈。

    小小的雪球瞬間崩裂，散亂的雪花在李東城的力量下無意識的衝進了溪湖，水聲轟鳴，平靜的湖面驟然之間掀起了滔天的巨浪，視線所及的整片水面都在劍氣之下瘋狂波動。

    「這就是它的結局。」

    李東城淡淡道。

    林清雅沒有反駁什麼，只是柔柔的看著李東城，笑了起來。

    她的眼神裡帶著清晰的愛慕，笑容中似乎包含了無數的東西。

    李東城彈出去的手指沒來得及收回來，而是保持著這個動作，若有所思。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過分解讀了什麼。

    但是林清雅給予了雪球開始，而他給予了雪球結局，兩種力量之下，他總覺得最後一幕竟然有種說不出的意味深長。

    「夫君似乎有了不同的感悟。」林清雅柔聲道。

    「不。」

    李東城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我把基礎交給姐姐的時候，姐姐也是這麼說的。」

    林清雅笑聲笑了起來：「夫君的道路如果走到極限之後，也可以嘗試一下選擇我的道路。」

    「你把你的能力教給了姐姐？」

    李東城有些詫異。

    「這不是能力。」

    林清雅歪了歪頭，看著李東城：「夫君覺得，你的劍道，是你的能力嗎？」

    有種朦朧的面紗正在被一點點揭開的感覺。

    李東城的思維似乎正在不斷的發生著碰撞。

    「不是。」

    他緩緩開口。

    他的劍道確實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道路。

    所謂能力，是只有他獨有的。

    而一條道路，可以讓很多人站在上面，不斷前行。

    所以林清雅有自己的道路。

    它不同於武道，也不是精神力量，而是一種他沒有聽過，但確實有真實存在著的理念。

    可以被很多人接受，學習，掌握著的理念。

    「你的道路，適合姐姐？」

    李東城問道。

    「當然。」

    林清雅肯定的點了點頭：「姐姐對此也很感興趣。」

    「而且...我們也沒什麼事情可以做啊，姐姐想給你生個孩子，我也想給你生個孩子，夫君你又不碰我們，很多時候你都坐在墓碑前動不不動一下的，我們除了伺候你之外，總是要給自己找一些事情做的。」

    林清雅聲音平和。

    她和李東城很快就會進入星空。

    東城月自然也不會留在這裡。

    對於林清雅而言，東城月的問題，根本就不是她接不接受的問題，她自認為自己也沒資格對東城月的位置指手畫腳，最起碼現在在李東城心裡，東城月的存在無可替代。

    李東城會成為她的丈夫，東城月自然不可能獨身一人。

    姐弟，血緣，或者其他的一些什麼，一旦脫離了人族的概念，在漫長的時光中，這根本就不算是什麼問題。

    「嗯。」

    李東城點了點頭：「所以，如果你的道路真的存在的話，那麼最終的成就，就是掌握命運嗎?」

    掌握命運。

    儘管不是常規意義上的掌控一切，但還是很可怕。

    開始，過程，結局。

    從林清雅的解釋中，過程是很難被掌握的，可只要掌握了結局，所謂的過程，其實根本就不重要了。

    相對於武道，這種能力，一時間甚至讓李東城都不知道該怎麼發表自己的看法。

    「掌握命運嗎...」

    林清雅自己的想了想，笑了起來：「不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只是一個階段，這種能力發展到極限到底會是什麼...現在的我是不知道的，但我清楚，這絕對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可怕。」

    「不過，這有什麼好糾結的呢？」

    林清雅抬起頭，笑著看著李東城：「相對於我的道路，夫君難道不該想一下，你的道路的終點，會是什麼風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