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歷練與冒險·下

    繁華的街道上，乘坐的馬車走走停停。

    城市的喧譁總會激起孩子的好奇心，不由得撥開窗簾打探外面的世界。人滿為患的街道上，有著人類以外的奇特面孔穿梭其中，不乏人群與之交往。

    作為與異種族交好的安薩息斯自治區，阿洛梅勒城每年都會接納數以萬計的異種族，並為其制定相應的法律保障它們的合法權益。

    「說實話，初次來到這座城的時候，難免會像你一樣的目瞪口呆。雖說自治區極力主張和異種族友好相處，但沒有哪一個地區將這一主張貫徹始終。」

    蘭迪笑著來到皊的身旁，一同看向一對交談勝歡的人類與貓耳獸人。

    「來到這裡後，我才見識到人類淨土的真實面貌。在這裡，沒有紛爭，沒有苟且偷生而搭建的破敗庇護所，也沒有為了生存、而因盜竊被打斷雙手雙腿的異種族。」

    「每一個來到這裡的人，都會平等的獲得食物和住所，也會在日後被安排合適的工作，以獲取誠實的報酬。在安德魯伯爵頒布『強徵令』後，梅洛塞斯城的物資保障和兵力保障得到極大提升，孩子們不會再因食物的原因而發生爭執，女性也不用帶著孩子、整日束縛于田地，對著遠在天邊的丈夫朝思暮想。」

    馬車在慢悠的行進下，駛進了城內最繁華的商業街——凱薩特廣場。

    為迎接接下來的生活與冒險，在馬車停穩後，蘭迪帶著皊步向街道兩旁的商鋪。

    「是叫皊對吧？」蘭迪小心問道，「今天有什麼想吃的，有什麼想要的，都可以提出來。臨走前，莫利納爾給了你一筆不菲的資金，所以正式成為冒險者之前，可以任性的提要求喲！」

    眼看身前的成熟女性如此說道，皊迫不及待的想要衝向店內，一睹裡面的各色商品。此時，被拐走的記憶浮現腦海，加之各類人群穿梭於街道，一種油然而生的陌生與恐懼感使得皊收回腳步，乖巧的依偎在蘭迪的身旁。

    因擁堵而導致行程被延誤，於是兩人率先來到一家人流量相對較少的餐廳飽腹一頓，再根據皊的日常所需購買一些生活用品。因莫利納爾已為皊準備了武器和裝備，為此兩人直接忽略了鐵匠鋪。

    在返回馬車的途中，蘭迪談及到冒險者協會的創立，以及協會創立後，對城鎮、對孩子們的生活改變。眼看擁堵的道路一時半會難以疏通，於是帶領著皊又折返回去，為孩子們捎上一些禮品。

    高聳的城牆，隨著馬車的駛近而變得遙不可及。

    當馬車駛入城下陰涼之地時，睡夢中的皊被陰風所喚起，揉搓著臂膀坐起身來。

    此時，身前的蘭迪正神情嚴肅的透過窗口、直視城門處的檢查站。出於好奇，皊也撥開一側的窗簾，將頭伸出車外。

    只見不遠處的檢查站圍滿了士兵，一名神情痛苦、渾身毛髮的豹人族正和士兵發生爭執。許多等待檢查的人員擁簇在一起，像是看熱鬧，又像尋找機會趁此混入城內。

    「自『北洛斯克鎮事件』之後，全城進入到戒嚴時期。為避免打擾居民的正常生活，伯爵下令士兵主要集中在城門等區域進行重點防範，而城內則交由魔法快速反應部隊進行處理。」蘭迪解釋到。

    作為密事院所承認的民間武裝組織，雖然獨立於權貴之外，但暗地裡與市政廳有著密切聯繫。因此，眼見矛盾逐漸升級的趨勢下，蘭迪拿起車內的魔杖就下了車。或許覺得將皊一個人放在車上不穩妥，於是走出沒幾步，就折返回來將皊帶在一起。

    觀望的人群里，有人發表煽動言論，以此推動待檢人員的不安和敵對情緒，試圖讓他們與士兵爆發衝突。

    起初，進行阻攔的士兵還在耐心勸導阻止，但隨著人群的不斷浩大，士兵長果斷下令將城門封鎖，並呼叫了增援。

    眼見自己退無可退，豹人痛苦的雙手抱頭，發出悽厲尖銳的嘶吼，隨後瘋狂地揮舞雙臂。另一側，被格擋在外的人群開始撞擊隔離欄，迫使部分的士兵將注意力轉移。

    一名士兵想要上前束縛豹人的行動，卻被一擊擊倒在地，其餘的士兵見此紛紛拔出武器。

    眼見局勢變得不可控，蘭迪告知皊留在原地不可亂走後，一面招呼旁觀者向其後方退去，一面著急忙慌地跑向檢查站。

    即使訓練有素的士兵，在面對獸人族的時候，也會因缺乏了解而陷入不利狀態。在豹人奮起將要傷及更多的士兵時，不等蘭迪的支援，一個身影閃身而下，將豹人一分為二。

    鮮血如煙花散開般的噴灑一地，唯有立於兩半屍體之間的身影不受影響，一旁的士兵全都沐浴在鮮血之中。

    全場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目瞪口哆。只見身影緩緩收起手中的劍刃，隨後叫醒發愣的士兵收拾現場。與士兵長交接後，看到不遠處的蘭迪，於是向其走來。

    「許久未見了，蘭迪副會長。看樣子搶奪了你的靚麗登場。」男子打趣到。

    直到男子走到跟前，蘭迪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隨後有些失措的打起招呼。

    眼前的男子名為羅颯，隸屬於市政廳特設的內務部，以應對「北洛斯克鎮事件」之後的各類突發事情。其內部組成人員，皆為身經百戰的元素戰士，與「希靈冒險者協會」有著密切合作。

    「不用太在乎那具屍體，據我們收集到的情報，它本是生活在萵洱嶺的居民，於幾日前接觸一批人類後，就變成如此模樣來到了這裡。」

    「我們本想將其控制，以此詢問出幕後的指使者，但看樣子背後的指使者並不想我們這麼做，於是操控豹人進入狂暴狀態，想要突破我們的圍困。」

    羅颯如此說道，看向增援而至的士兵。

    「又是魔晶石嗎？」

    蘭迪提問到，心有餘悸地撫觸胸膛。周圍仍有很多人未從驚恐中走出神來。

    「恐怕是的。想必遭此打擊後，在全方位的封鎖偵查下，它們很快就會浮出水面。」羅颯神采奕奕的聳聳肩，「我已令他們派出一支特遣隊，去追尋於人群中煽動情緒的敵對傢伙，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當目光掃視到不遠處的皊時，羅颯有些驚恐的詢問蘭迪，與那個男孩是否相識。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全身摸索著什麼，隨後向蘭迪討要一根棒棒糖，快步走到皊的身前。

    「你好呀，小朋友！」羅颯搖晃手中的棒棒糖，「我是蘭迪副會長的好朋友，剛才的......鮮紅煙花怎麼樣呀？有沒有被驚艷到？現在表演已經結束，我們到一旁休息如何？叔叔這裡有好吃的棒棒糖哦！」

    在羅颯的示意下，蘭迪立馬附和將皊轉移至一旁休息，然後蹲下身子安撫皊的情緒。羅颯則注視著檢查站方向，用身體擋住視野，直至士兵們將現場打理乾淨。

    經過不斷地言語誘導，皊才從血腥一幕的場景中回過神來，蘭迪這才放心的將糖果交給他。一旁的羅颯也放下心來的注視檢查站處的工作。

    許久過後，在確認皊及周遭的人群無異常舉動後，羅颯將蘭迪請到一旁商討，隨後將一封信件遞給了她。與蘭迪告別後，羅颯走向了檢查站。

    回到皊的跟前，蘭迪半笑著牽起皊的手，向著馬車走去。回望時，檢查站早已恢復平靜，在士兵的嚴陣以待下，人們有序的通過登記檢查，然後趕在天黑之前回到城鎮。

    仿佛先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但隱隱中、能感受到空氣里瀰漫的沉重氣氛。

    於漫長等待後，所處的馬車在羅颯的擔保下，被快速的放行通過。快馬加鞭下，不到半小時就趕到了目的地。

    上前迎接的是位端莊秀麗，年齡在16歲的少女。從她的神情里，能看出等待時的焦急、與相逢時的喜悅。

    「讓你久等了，麗梓。」蘭迪下車抱了抱少女，「今天我有些勞累，那個孩子就交給你照顧了。他是來自於安塞城的皊，會與我們共處一個月的時間，所以告知孩子們要好好的與之相處。」

    在擠出一絲微笑看向麗梓和皊後，蘭迪略顯疲態地拿起物品就走向房屋，留下麗梓一臉擔憂的望向背影，而皊則坐在車上不上不下。

    作為第一所成立的冒險者組織協會，其地址位於與格魯木斯鎮有著一牆之隔的城牆下，由三座樓房合併建造而成。

    正門的屋檐上，掛有一面落有安德魯伯爵提名的「希靈冒險者協會」的牌匾。跟隨步伐進入房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接待台，其後是一側的眾多木椅、木桌，另一側則是貼滿傳單的告示板。

    「這裡是我們工作的主要地方，通過完成告示板上的委託任務，獲取委託人的許可後，憑藉接取的委託單和委託人的許可信，來到前台領取報酬。」麗梓說道。

    因時間已到傍晚時分，大廳里只有寥寥無幾的冒險者，在考慮明天的委託任務。每個人都身穿皮甲、配帶著武器，看上去十分的帥氣勇猛，使得皊不由得望向身上拿著的武器裝備。

    在麗梓的建議、帶領下，兩人先行上樓，來到三層為皊所備至的房間放好物品後，一同閒走於各個樓層。

    據麗梓所言得知，最初協會的住址並非此地。為方便管理、以及收容更多志願於成為冒險者的成員，於是費洛特會長花費重金將此地收購後，改建成如今的模樣。先前的住址則繼續經營餐飲，為冒險者提供服務。

    一樓大廳負責每日的接待、委託任務的收取與發布、物品之間的等價交換等工作；二樓為會長等人的辦事休息場所，重大會議的舉行也會選在二樓的議事廳；三樓則為孩子們的居所，也就是被決策層領養回來、根據其意願培養成冒險者的孤兒。而緊鄰的西側樓房，則是為無家可歸、或出於某種原因而留在於此的冒險者，以支付房租的形式提供住處。

    除去生活在此的孤兒，絕大多數的冒險者與協會只存有利益上的關係。協會通過收取服務金的方式來維持運行，也通過開設其他服務來賺取額外收入，如後院所設的訓練場所，對其進行收費開放。當然，自家的冒險者可以隨時進行免費訓練。

    在麗梓的帶領下，來到他們訓練時的後院。此時，數十名年齡在十二歲的少年，於燈火下進行團隊比拼，參賽的獲勝一方，每人可獲得一個紙杯蛋糕。比賽的裁判則為年齡在40歲左右的女士。

    在一旁的提示下，女士注意到兩人的到來，於是在比賽的中途休息中，抽身來到兩人的身前，一同而來的還有幾名瘦矮的少年。

    「你好呀！皊弟弟，我是負責後勤保障的吉娜阿姨，生活上的問題可以隨時找我，或一旁的麗梓姐姐。要不，今晚先與大家認識一下？這樣的話，方便你們的明日活動。」

    吉娜熱情的介紹一旁的少年，但皊只是默不作聲地躲在麗梓的身後，不願與他們交往，這也使得想要認識皊的一夥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或許是他今日太過勞累，不願與人相處，我就先帶他回去休息了，吉娜媽媽。」

    見場面有些尷尬，麗梓如此提議後，就帶著皊在眾人的目光下選擇了離開。

    回到房間後，皊靜躺在柔軟的床鋪，回想起兵營里的種種時光時，不由得閉上雙眼。明知眼前的男孩並無惡意，但本能的拒絕他們，失落的神情也在此刻浮現腦海，與他們的身影重合一起。

    房外傳來砰砰的敲門聲，推門後，麗梓帶著皊來到浴室間，為其備好洗漱用品，叮囑所要注意的事項後，就選擇了離開。

    在慢條斯理地脫去衣物後，皊小心翼翼地進到木桶。一瞬間，極致的舒適讓皊有種飄飄欲仙的快感，但隨著這種感覺的消失，籠罩而來的是種寂靜的孤獨，總覺得身邊少了點什麼。

    望著漫天的白色煙氣，在接觸高處的冷空氣而消失後，皊的大腦陷入呆滯之中。偶爾能聽到窗外傳來的嬉笑打鬧，想要上前一同玩耍，但麻木不仁的凝視上空，任由身體緩緩地浸入水中，直至整個腦袋都沒入水中後，才猛地從木桶中站起。

    「明天，一定要好好找個機會向他們道歉！」

    如此想著的時候，皊用毛巾擦拭掉身上的水，穿好衣物回到自己的房間。在整理好物品後，調換門前的提示牌，回到床上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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