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他的心思

    陳皇后在見到季陵瀾白的那一瞬間滿眼放光，只是耳邊還響著他叱責的話，登時便安靜下來，一雙眸子暗淡下來，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一般，只是規規矩矩立在一邊，輕聲喚了一聲。七色字小說網http://m.qisezi.com

    季陵瀾白進來便瞧見了跌坐在地上，右臉有著指印的舒月，她就這樣靜靜的垂著頭，一句話也未說，待他走近才緩緩跪拜行了禮。

    「方才到底是怎麼回事？」季陵瀾白抬手揉了揉眉頭，冷冽的眼神直直射向一邊站立不安的陳皇后。

    這話一問，陳皇后便是更加氣惱了，這明顯是陛下在偏袒這個舒答應，好似她真的是來沒事找茬、興風作浪一般，她是後宮之主，難道教訓一個小小的答應還不夠格嗎？陳皇后這般想著便暗中捏緊了自己的拳頭，表面上已然帶著淺淺的笑意，輕聲道：「陛下，都是臣妾的錯，這舒答應實在是目無法度，方才出言不遜，以下亂上，臣妾不過是想著教訓一番罷了，沒想到擾了陛下的休息，臣妾罪該萬死！」陳皇后說著便立刻跪了下來請罪。

    季陵瀾白偏坐在軟榻邊，就這樣看著陳皇后的珠花在髮髻便亂顫，怎麼看都是有些礙眼的，伸手再次捏了捏眼角，輕聲道：「皇后你是六宮之主，自然是該教訓一些不守本分的奴才，這點做得甚好。」說完這句便立刻轉了眼神偏向舒月那，沉聲道：「舒答應，皇后的話你可有半分怨言，哦，朕要知道你方才是如何出言不遜的？」說完這句話，季陵瀾白暗中兀自勾了勾唇角，眉眼間染上了一副看熱鬧的新奇臉，完完全全是在戲耍她。

    舒月暗中不知道是將季陵瀾白罵了多少遍，緊咬著牙，若不是因為他是一國之君，她現在就要立刻上前咬死他，實在是太可恨了，隔岸觀火，舒月扯了扯嘴角，最後慢慢垂下了臉悶聲道：「皇后娘娘責罰，妾身絕無半分怨言，妾身出言不遜，不過是因為妾身言喜歡陛下，貪念陛下的柔情，皇后娘娘不許，甚是憤怒。」說完這句話，舒月就連自己都差點被噁心到了，這還不是因為季陵瀾白最喜隔岸觀火嗎，所以她自然要說些話來好好噁心噁心他。

    舒月話音剛落，陳皇后便立刻不淡定了，欲要出言痛罵，卻被季陵瀾白揚手止住，輕聲喝道：「夠了，一個兩個的，總想著要從朕這裡過什麼嘴癮，當勤政殿是什麼地方，難道是給你們在這處理後宮之事嗎？舒月，你退下，皇后，你不是有事嗎，快些說完，朕還有要事要處理。」季陵瀾白顯然是喪失了耐心了，變得愈加隨意了起來，這麼一句話便是要皇后放過舒月，也是直白的袒護了。

    陳皇后緊咬著牙，心裡是恨透了舒月，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能夠得到陛下如此的袒護，她這個皇后還真是憋屈的很。

    「陛下，開春便是三年一屆的選秀了，本該從冬就該處理準備了，太妃也是關心的很，過來詢問陛下的意思，臣妾......」陳皇后自然是要大度的，她不僅要整治六宮還要廣招賢惠女子，服侍伴君，天底下又哪能真的有女子願意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只是無可奈何罷了。

    又是這樣子的事，季陵瀾白是說不出的厭煩，擺了擺手：「皇后自己看著辦便好，還有什麼事嗎？」

    「皇上，晚上臣妾宮裡煨了鴿子湯，不知......」

    陳皇后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季陵瀾白打斷了，他抬手理著自己的袍子，輕聲道：「不必了，朕晚上要召見大臣。」

    「是。」陳皇后的臉色愈加難堪，最後還是灰溜溜地離開了，待她一走，季陵瀾白便發作起來，朗聲道：「李文，你好大的膽子，朕的茶水呢！」

    李公公雙腿一抖，這陛下啊，現如今是越來越喜歡指桑罵槐了，這不是又在想著要教訓舒主兒嗎，卻又不能明著說。

    舒月很快便奉茶去，再入殿中時，季陵瀾白已經像是個沒事人一般埋頭批摺子了，她哪裡還敢多言一句，只是將茶盞奉上後便要轉身去殿外，就在這時候，季陵瀾白突然抬起頭來，輕聲道：「慢著。」

    「陛下。」舒月心裡咯噔一跳，覺得很不簡單，慢慢立在原地等候著季陵瀾白的吩咐。

    「今夜古洛城裡有個燈會，你隨朕一同去看看，朕也要了解了解百姓的生活，好了，你去下去，待會過來再續些茶水來。」

    舒月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懂季陵瀾白這個人了，步子有些凝滯。

    「陛下，程尚書覲見。」李公公在外面朗聲喚了一聲。

    「傳。」

    程溪走了進來，滿面的沉靜，是了，很快他便要外放去處理寒災了，對別人來說興許不是什麼好事，但對他程溪而言卻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去體驗去磨鍊，在古洛待的實在太久，主要是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家中的妻子，他們相敬如賓可是與他而言，心底里一直都有楚蕭的一個位置在，別人都是無法替代的，慢慢的便覺得愧對自己的妻子，也許這時候離開一段時間才是最好的解決法子。

    「陛下。」程溪入內便是行叩拜，皇帝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程溪，這寒災一事朕就交由你主管了，朕知道這樣將你外放實在有些苛責於你程家，不過你放心，朕自會加賞程家的。」

    「陛下，此乃臣為國事應做之事，若言加賞，臣實在受之有愧。」程溪斂眸沉聲道。

    「行吧，行吧，你這人還是跟當初一模一樣，也不知道還是在固守著什麼，待你處理完寒災回來，朕讓你做大皇子的老師，你意下如何？」季陵瀾白說罷便偏頭看向程溪，程溪雙眸抬起，頓感陛下對他的信任，立刻道：「臣定不負陛下所託。」

    「朕今夜要出宮一趟，外面朕自然是不敢住下的，所以今夜還是要在你的宅子住一夜，朕要你來便是及早通知你，你好早做準備。」

    程溪聽罷便是緊皺眉頭，他是應下了，但是卻並不知道陛下為什麼要出宮，陛下不言，他自然不好過分，只消自己準備好便是。

    夜幕降臨，古洛城裡一派熱鬧景象，冬日燈會與往些時候是不同的，最大的不同便是在這人群里，再過些時候就要過年了，人人臉上都洋溢著一種喜悅，發自內心的喜悅，蹉跎了一年，終於可以好好團聚在一起，整個長街上都洋溢著歡笑，舒月隨著季陵瀾白走在長街上，四處的喜悅真的將她籠罩在其中，周圍很多吃食商販吆喝著，這樣的景象已經好些年沒有見到了，這次出來的心情真的不同於往日。

    舒月今日換上的是一套男子裝扮，陛下說這樣出行方便些，皇命不可違，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陛下，我們今夜是要去......」話還沒說完就被扭頭過來的季陵瀾白狠狠瞪了一眼，他低聲道：「我們先在在外面，不必尊稱，暴露身份。」

    「那......瀾白？」舒月說完恨不得咬上自己的舌頭，扯了扯嘴角，立刻垂了垂自己的眸子，兀自站在一邊，實在是有幾分尷尬的，這個名諱應當沒有幾人能夠被允許喚出來的，她自知犯了大罪，正要低聲請罪，卻聽到季陵瀾白漫不經心道：「好了，你現在是朕的小廝，喚朕一聲少爺便是。」

    「是，少爺......我們接下來要往哪兒去？」

    「尋夢坊。」季陵瀾白說罷便立刻往前走去，舒月還在向四周望著，有些猝不及防，立刻就跟了過去，其實從心底上來將她還是非常欣悅的，在深宮裡從來沒有看到這樣的煙火氣，而現在滿面都是煙火景致，她的一顆心都被這樣的燈火烘的暖了起來，只是她卻沒有意識到為什麼季陵瀾白要去尋夢坊。

    很快便到了坊門外，迎來送往都是客人，季陵瀾白闊步走了進去，只見一樣貌美艷的姑娘捻著裙擺走了過來，輕聲笑道：「不知二位公子是來聽曲還是來賞舞的？」說著便一邊招呼著其餘的姑娘走了過來。

    很快便有一陣脂粉氣味往舒月的面上襲了過來，她兀自擺了擺頭，還是有些不適的。

    季陵瀾白擺了擺手，十分自得道：「給我們一間二樓的雅間吧，上些好茶。」他說完這句便立刻偏頭給了舒月一記眼神，意思是讓她跟上。

    長相美艷的姑娘看似是這尋夢坊的主子，她見季陵瀾白長得俊毅便欺身上前道：「公子，不知你可知我們尋夢坊的綺妍姑娘，她可是歌舞一絕啊，公子就不想來好好欣賞一番嗎？」這姑娘說著便伸手在季陵瀾白的手上摸了摸，眉眼間都藏著好幾分的情愫，這一幕和那個姑娘的心思不知道陛下知不知道，但是在身後的舒月卻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微微撇了撇嘴，有些不那麼舒坦。

    只見季陵瀾白瞬間躲開了那個姑娘的靠近，沉聲道：「還請姑娘快些去安排，小月子，快點跟上。」

    「是是是。」舒月壓低了聲音立刻便沉靜般點著頭跟上了季陵瀾白，不再發呆。

    那美艷姑娘雙眸中帶著迷惑，真是沒想到，這位俊逸的公子身邊隨侍的小廝也是長得那麼俊俏，看來是非富即貴啊，她使了個眼色給身邊的其他女子，示意她們要注意著。

    到了雅間，舒月便鬆懈下來，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只見季陵瀾白拉開二樓雅間的捲簾偏頭向下面的大廳看去，一雙黑眸沉靜如水，周遭散發的氣焰都變了個樣，舒月這樣看著他，直覺是他絕不是這樣輕易來看什麼燈會的，他今夜絕對是有事。

    「公子，您的茶。」很快便有姑娘上茶來，季陵瀾白見狀便立刻轉身看向捲簾，舒月也是警覺，立刻起身注目著。

    「好了，出去吧。」季陵瀾白擺手，那姑娘長得也是天生媚骨，一雙眸子如秋水般柔情片片，旁人若是看了一眼就好似會被吸引過去。

    偏偏季陵瀾白絲毫不受影響，只是面無表情屏退了，這時，舒月正要端起茶飲下，季陵瀾白卻輕喝一聲：「別喝！」

    這一聲嚇得舒月連茶盞都沒有握緊，愣愣盯著他抬起迷惑的眸子，輕聲道：「陛......公子，這是為何？」

    季陵瀾白白白瞪了她一眼，然後壓低聲音道：「你以為這兒是什麼地方，也該隨意吃喝？方才我們進來時，我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今夜這尋夢坊有事，一會不一定能顧全你，你若是覺得有危險就快些跑開。」季陵瀾白今夜來尋夢坊自然是為了捉一條大魚的，消息早便是截獲了，只是一直等著，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要親自來拔出這個毒瘤的。

    「這？」舒月看著季陵瀾白那一臉嚴肅的樣子，確實覺得這一切都很不簡單了，垂頭應了一句「好」。雖然在方才進入尋夢坊的時候，她便已然是猜測到季陵瀾白不是單純帶她來看什麼燈會的，只是沒想到這問題比她想的還要嚴重些。

    皇帝有什麼想法自然不會如此輕易的告訴別人，她也只是慢慢垂頭候在一邊，可是她是真的覺得口渴，卻沒有法子要點水喝。

    很快季陵瀾白又移步到那一邊的窗上，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下面正廳，很快從正廳里就悄然走出來兩個人，其中一個裝束雖然普通，可是季陵瀾白還是一眼就看清了他腰間掛著的玉佩，想來要找的人便是他了，轉身慢慢坐在案桌邊，屏息等待著。

    尋夢坊過了這麼些年，有些規矩都變了，與往日早就有所不同了，很快大廳下便聽到一記長長的聲音：「今日綺妍姑娘的首曲還是一如既往地價高者得。」此聲一落，周遭便立刻變得熱鬧起來，那綺妍姑娘也是抱著她的琴出現在大廳的中央，模樣是勾人的，只是季陵瀾白的眼神全部都落在那出現的兩人身上。

    訊息沒錯的話，那個人倒是對這綺妍姑娘是格外喜歡的，時常會來尋夢坊小坐，而綺妍也是被他用高價養著的，一直不准別人來點，季陵瀾白一想到這便慢慢勾起了嘴角，他要的就是他這個弱點。

    很快便有人叫價了，下面一片喧鬧，季陵瀾白望向舒月，她托著腮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