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處子未亡人

    絕世未亡人在最前頭。

    她頭髮在風中依然一絲不亂，漆黑瞳孔堅毅地注視著前方，宛如正在率軍出征的將軍。

    花城伊織抱著牌位跟在棺木旁邊。

    從遠處看，她長髮絲絲飄逸，可真是個楚楚可憐的女孩。

    三女栗小姐和她的女兒花城彩羽跟在棺木後面，長長的葬禮大隊肅穆地轉彎，朝預訂好的寺廟前進。

    美得不像真人的女人們，默默地遠離飯沼勛的視線。

    提燈、幡旗、天蓋、花圈等喪禮道具，都在遠離。

    不過花城杏子的背影，哪怕過了很遠很遠，都能清晰地烙印在他眼裡。

    真漂亮啊。

    蟻后？

    蟻后才沒這麼漂亮。

    像女王蜂？

    美麗而又危險的女王

    「雖然漂亮，但難以親近，背地裡卻是個如履薄冰的可憐女人」

    飯沼勛在客房的窗口看了一會，便倦怠地往腳下的榻榻米一趴，默念了聲「系統」。

    一塊淺藍色的面板浮現在他的視線里。

    【姓名：飯沼勛】

    【年齡：15歲】

    【智力：8】

    【魅力：9】

    【體力：8】

    【技能：劍術（精通lv5）、自由搏擊（精通lv1）、中文（精通lv1）、日文（職業lv5）釣魚（職業lv5）、英文（職業lv1）、美術（職業lv1）、駕駛（職業lv1）】

    【天賦：自律、字跡工整、口音矯正、記憶強化】

    【道具：一次性催眠棒（1）、食物味道增強劑（30份）、高級竹刀（1）】

    【積分：500】

    面板很好理解。

    智力魅力體力這三項基礎屬性，均值是5，常人10封頂，繼續往上拓展就是超凡屬性了。

    技能有入門、職業、精通、大師四個等級，只有達到職業級才會在個人面板顯示。每個階段有10個小等級，升滿後提升境界，大師滿級後，需要特殊的道具才能晉升超凡級。

    作為一個重生者，系統跟了飯沼勛15年。

    用簡單點的話來說明，這就是個碰到絕世美人了就會發一些限時活動，鼓勵玩家攻略女性獲得獎勵的黃油系統。

    在過去的十五年間，系統總共觸發過三次限時活動。

    三次對象都是他親媽。

    沒辦法啊，他出生在北海道旭川深山裡的偏僻小鎮。

    那種治安基本靠狗，通訊基本靠吼的地方，別說美女了，人都沒幾個好嗎。

    系統第一次來任務是三歲那年。

    那是一個即將下暴雨的夏季傍晚，情緒激動的他一手叉腰，一手指天，小小的身影在漫天雷電的照耀下居然有了股「我要逆天」的巍峨感。

    正當他心潮澎湃難以平息，準備豪情萬丈地來一句「假以時日，朕定斬白蛇起義」時，猛然看到了活動對象的名字。

    【飯沼熏】

    「」

    然後他就傻了。

    暴雨傾盆，他動也不動。

    飯沼勛你是不是想氣死媽媽，飯沼勛你是不是很得意，飯沼勛你快點鬆開媽媽這些奇怪的罵聲，不時就在耳邊撓他一下。

    孝心遭遇嚴重考驗，滿腦子前世黃色廢料的他，最後被親媽罵罵咧咧拉回了家，同時還挨了一頓數落。

    「下雨都不知道回家，這孩子不會腦子有問題吧？」

    媽，您可知道，您兒子經歷了怎樣的大起大落嗎三歲小飯沼很委屈，但他沒法說。

    首個任務，他只拿了保底獎勵。

    後來的第二，第三個限時活動，同樣是拿保底後草草結束。

    這是個無解的難題。

    他總不能真的攻略親媽吧！

    「東京可真是個好地方」

    「至少在花城家，參加活動時不用有什麼孝心變質的顧慮」

    自言自語地說了句，飯沼勛打開限時活動看了看。

    【豪門遺孀（s）：未來的一個月內，花城杏子將會遭受多重威脅，倘若有人能挺身而出將她和花城家保護起來】

    活動有c、b、a、s、ss、sss，六個難度等級。

    【本活動共四個階段：】

    【1：首次解決夫人面臨的困境】

    【2：大幅提高你在夫人心中的重要性】

    【3：查清謎團】

    【4：解決花城家危機】

    【每達成一個階段進度，可獲得相應的通關獎勵】

    【1階段獎勵：5萬積分】

    【2階段獎勵：精通級技能升級券（5張）】

    【3階段獎勵：1基礎屬性】

    【4階段獎勵：領悟精通（天賦））】

    【活動限時：一個月】

    【本活動自願參加】

    【確認】【退出】

    飯沼勛點開【領悟精通】看了看。

    【領悟精通：學習知識，技術時，可十倍獲取經驗】

    有了這個天賦，豈不是學一年，就等於別人學了十年？

    好東西啊。

    飯沼勛眼神變得火熱起來。

    可馬上，他的神情又變成了凝重。

    系統剛激活的時候，規則里有「交易總是遵循等價原則，活動難度越大，獎勵便越豐厚」這麼一句話。

    5萬積分、5張技能升級券、一點基礎屬性，外加一個頂級天賦

    拿過三次保底的飯沼勛，認為這獎勵肯定不好拿，需要從長計議才行。

    他開始整理自己的思路。

    然後他發現自己一點思路都沒。

    花城家什麼個情況他完全不知道啊。

    「那就只好求助老媽了」

    飯沼勛拿起手機。

    撥打了老媽的電話，手機放到耳邊，很快就聽到了那把熟悉親切的聲音。

    「你到杏子阿姨那了沒？」

    哪怕遠在千里之外，光聽這迷人動聽的聲音，飯沼勛好像都看到了長髮及腰，渾身縈繞著一層光暈的親媽就在眼前。

    「嗯，到了。」

    「那你幹嘛還來煩我！」親媽表現得有些冷淡和不耐煩。

    「杏子阿姨家裡出事了。」飯沼勛無奈道。

    「嗯？」

    媽媽被勾起了興趣：「說來聽聽。」

    「杏子阿姨的丈夫和弟弟都死了，剛好是今天出殯」

    飯沼勛唯恐她聽不清，特意加重了語氣，可媽媽那邊卻似乎不以為然，淡淡地哦了聲，說道：「我還以為有什麼好玩的事啊，原來是這個，你媽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的啦。」

    「為什麼？」飯沼勛好奇地問。

    「因為，嗯，啊~」

    話筒那邊傳來一陣愜意的呻吟。

    飯沼勛耳朵一酥，眼裡仿佛浮現她穿居家服伸懶腰的畫面。

    那如同被壓折的柳條般的腰線，不可謂不誘人。

    「花城家，本是最大的房地產商之一，但卻在三年前的『政治獻金』醜聞中迅速衰落」

    電話那頭，媽媽坐在懶人沙發上，愜意地把光潔的雙腿攤開在茶几上，歪頭找指甲油的同時，聲音輕柔柔，飄忽忽地和兒子說起花城家衰敗的經過來。

    干房地產的企業，沒一個乾淨的。

    花城家在政府的「合作夥伴」爆出了貪腐的醜聞，作為貪腐資金最大的來源，花城家自然也逃不了制裁——巨額罰款和一大批高層落網的同時，還被限制三年內不得投標和開發新項目。

    前兩個處罰都還好，真正致命的是第三個。

    對於一家地產企業來說，不能投標新的項目，無異於要他們停業整頓三年。

    處罰決定剛剛公布，諸多供應商和承建商就在一股龐大勢力的教唆下洶湧而來，集體要求花城家馬上結清工程款和貨款，否則所有項目都不會再有進展。

    項目不繼續建，就沒法賣出去回籠資金。

    本就缺乏現金的花城家，已經來到了懸崖邊上，只差一腳就要覆滅。

    絕望之時，花城家家主卻忽然請到了「救兵」。

    準確點來說，是那股勢力主動冒頭了，用威逼利誘的方式逼迫花城家簽署了不少出讓利益的合約，還塞了個人過來和花城家大女結婚，準備慢慢將花城家的資產全部蠶食掉。

    如今，三年之期就要到了。

    花城家沒有等來歪嘴龍王，反而當初簽下合約的家主在半年前暴斃了，帶著目的上門女婿以及二子也在一周前雙雙暴斃。

    那股勢力絕對不會就這麼罷手。

    花城家的未來，就如同早春的天空那般——染成了沉重而且黏稠的鉛色，看不到任何出路。

    「是哪股勢力？」飯沼勛忍不住問。

    「唔，『紅鯛組』，老大以前是個魚販，所以社團名字就是條魚。目前算是東京都風頭最盛的新晉暴力團組織吧。啊，找到了」

    「什麼找到了？」

    「媽媽剛買的大紅色指甲油。」

    「你以前都不用指甲油的。」

    「廢話，以前帶著你這麼個拖油瓶，用給誰看？」

    「」

    「十五年了，你媽我總算不用看著你這臭小子了，當然要盡情享受自由對了，說回紅鯛組，他們背後的靠山還蠻大的，甚至能和東京都知事扯上關係」

    媽媽拿起指甲油，語氣和神態都很慵懶輕佻，似乎完全不把這些東西看在眼裡。

    「嘶」

    飯沼勛忍不住吸了口涼氣：「死去的贅婿，也是紅鯛組的成員？」

    「對啊，還不是一般成員喲。」媽媽發出一陣迷人的笑聲，「那可是紅鯛組的小公子，嘖嘖，杏子這下可麻煩咯。」

    「是挺麻煩的」

    飯沼勛也感到棘手，感慨道：「丈夫剛死，都還沒來得及傷心，就要面臨對自己家族虎視眈眈的夫家，真可憐。」

    活動還是別參加了吧。

    這可是東京的黑幫啊，背後還有東京都知事這種一等一的封疆大員，年輕人要懂沉穩，別太氣盛好。

    這要是像個愣頭青一樣摻和進去，說不定下次媽媽再看到他時，就只剩一盒灰了。

    「傷心？你說什麼傻話！杏子的性格我最了解了。」

    媽媽交換了下疊著的腿，擰開指甲油瓶蓋，輕描淡寫地哼了聲：「一個三十七歲的老處子，說是貞潔石女都不為過吧。哪怕迫於家族的壓力結婚了，對於不喜歡的人，她還是碰都不會讓碰一下。老公暴斃，全天下最開心的人怕不就是杏子本人」

    嗯？

    媽媽話說得很清楚，杏子阿姨是個有著「未亡人」身份的處子。

    好好好，這麼玩是吧

    好像更興奮了

    「媽，杏子阿姨目前處境艱難，四面楚歌，真叫人憂心啊！」

    飯沼勛耳朵貼著手機，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您說，我要不要幫一下忙？畢竟她是您老人家的閨蜜，而且我起碼要在她這兒住三年」

    聽筒那端傳來兒子吐字清晰的詢問聲線，媽媽蜷坐在軟塌塌的懶人沙發里，側著頭將手機夾在肩膀與臉頰之間。

    如綢緞般低垂下來的漆黑長髮，遮住了臉。

    她白嫩修長的指尖拿起小刷子，漫不經心地給腳趾甲塗著指甲油。

    「你想幫就幫咯，省得媽媽再浪費精力去找別人。」

    「可我有些顧慮」

    「放手去做，只要不是把天照那老女人強了，媽我都能替你扛著。」

    「」

    母子間的對話稍稍停滯，媽媽好像想起了什麼，塗指甲油的手忽然一頓，朝著話筒大聲呵斥：「飯沼勛，媽媽警告你，那可是媽媽的閨蜜。哪怕再喜歡熟女，又或者急於尋找媽媽的替代品，你都不許對她動什麼歪心思！」

    「我哪有」

    飯沼勛反駁的聲音很沒底氣。

    「你那點小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

    媽媽腰杆一挺，得意地衝著話筒大笑了起來：「從小到大，你對媽媽的孝心至少有三次變質的時刻！阿啦，我的魅力真的有那麼大嗎？吶吶，快點誇誇媽媽，把媽媽哄開心了，媽媽說不定就會馬上飛去東京緩解你的相思之苦喲」

    「拜拜！」

    飯沼勛迅速切斷通話。

    親媽的第六感和她的不要臉，都好可怕

    ※

    中午的時候，東京下起了暴雨。

    原定下葬的時間不得不推遲，前來弔唁的客人，擠滿了位於澀谷的仙壽院靈堂。

    和母上大人打過招呼後，飯沼勛冒雨溜進了寺廟，躲在迴廊里避雨觀察情況。

    對面的靈堂擠滿了人，但凡他能看到的東西，幾乎都是黑色與白色。

    唯一的色彩，是靈堂窗戶外的那顆櫻樹，在大雨中悽美地綻放出艷麗的粉色。

    櫻花的間隙，隱約能看到夫人的身影，她的側臉看來有些疲憊。

    靈堂里有許多人同時說話，穿過雨幕傳來到飯沼勛耳邊的聲音太過於模糊了，什麼都聽不清。

    「少年，該你上了」

    耳邊忽然有人說話。

    飯沼勛瞬間回頭，天使正在衝著他笑。

    蠟像般的皙白肌膚。

    宛如精巧瓷人般的容貌。

    粉紅色的嫩唇，黑色喪服和白花。

    大大的瞳眸照映出少年的臉來，點綴在那張臉上下的，是黑得發亮的修長睫毛。

    毋庸置疑的，花城伊織是個無懈可擊的美少女，只是飯沼勛總覺得她不像個人，那種美是像假人般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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