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春晚花凋，杜娥心累（六）

    天氣逐漸熱起來，田裡的秧苗也越來越長了。並沒有說哪裡有哪些人看到了豐收，京城附近在這一個晚春沒多少雨水落下。

    去年秋冬就已經乾旱了半天，現在春天來了，還沒有雨，就惹得田地里一大片一大片地幹了——水田裡面本來是要放水耕作的，如今也逐漸少了蓄水。

    「今年或許還要乾旱。」

    走到江邊，看那白花花一大片河灘，杜安菱是有所感想的。

    「希望別太旱，不然日後不太好過。」

    ……

    這自然是小事，京城裡又有些大事發生。

    起因也是那春月樓里，那現在的花魁又被取代了——現在在台上熠熠生輝的也是那「芍藥」，可早就不是當初的杜安菱了。

    「距離當初卸下名號，已經十二年。」

    就連這名字，也有兩個人輪換著用過。現在是第三人了，還有誰記得自己這個老前輩？

    「江山代有人才出，此話著實不假。」

    半句感慨，杜安菱心中悽然。

    不過看著自己身邊冬青的臉色，她是不大願意去談論春月樓里的這些事的——那人現在對呂家的興衰很感興趣，刻意拉著她到一個園子前面。

    「這裡，之前曾經是呂家的。」

    這一說，就不一樣了。

    ……

    「這呂家，終歸是暴富之家。」

    那邊說這話的是瑜若，他在春月樓里過了那樣多年，那目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門楣上的花樣美則美矣，多多少少失了些底蘊——想來這呂家自始至終就沒什麼根基，徒引他人笑了。」

    瑜若說著，誰都看得出他話里的不滿意——是了，本來就沒什麼好滿意的，特別是當初呂家那富貴公子說的那些話，至今還沒被人忘記。

    「富不過三代，當初呂家多富貴，就多惹人眼紅——那仇人也就有多少，換來現在有多少人盼著它倒下。」

    瑜若說著，卻念叨起自己想到的句子來。

    「盈虧終有數，人力不足改。」

    惹得那邊上有心思的兩個人臉色齊齊改變，倒是快一些離開這是非之地了。

    ……

    北疆破虜堡，那太陰居士卻是不曾見著這邊人的感慨。

    多年沒有在北疆生活過了，如今再次在這裡生活，他總感覺這裡變得有些不好。

    不過，現在已經好許多了。

    孟奇是跟著他做了，換來的是下面將士的苦練。他們一天天揮汗如雨，哪怕隆冬時節也是如此。

    現在已經是晚春了，添了些燥熱，那些將士也很勞累——所幸每月都有軍餉發下來，他們也有哪些閒錢去城裡喝酒了。

    甚至還有的動起討老婆的心思，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就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先留了後，此生無枉。」

    他們是沒感覺到自己的變化，還在那說著那些將軍逼自己太多——一天天沒有休息，可不是讓他們怨聲載道了。

    可這樣的話，換來的是那些沒有這個幸運的將士的不滿——主要是這些人過得太好了些，惹人眼紅了。

    ……

    「我和你一樣是北疆的兵，為什麼你每旬有一天休息，去市場上吃香喝好？」

    這可以說是其他北疆兵的心聲——不過，這種不滿還是有限度的。

    在看到那些自己羨慕的人，一天天頂著酷暑上校場，揮舞著那些武器做各種動作的時候，有些人就已經打消了自己的羨慕。

    「別看平常時候過得好，不過是比我們更賣力了些罷了。」

    他們還是清楚的，也正是如此才多了番思考——要說自己能否和他們一般賣力，這也是有答案的。

    「這樣賣力就為了賺那麼一點錢，不值得！」

    也就是這樣的心思瀰漫在軍營里，那些老兵油子一個個躺回自己的床鋪上——叫著，罵著，和邊上的那些同僚討論附近鎮子上那家的姑娘好，說些男人之間的玩笑話。

    「那些人辛辛苦苦賺了些錢，也不見得有誰家的好姑娘嫁——倒不如多快活幾年。」

    這就是他們的結論。

    ……

    當然也有些不甘心的，想起那自己曾經的同路人出神。

    「那也是有福的。」

    不說那些因為嫉妒而講的話，這些將士也是有自己的判斷的——哪怕他們苦點，累點，照樣比自己過得好點。

    人就怕比較，一旦比起來就亂了套。

    「要是我也在破虜堡就好了。」

    有些將士有了這個思想，就不可收拾了——雖說兵營里將他自動歸為異類，可他們反倒以這個「異類」自居。

    「想來我也是個那邊的人。」

    這樣想的結果是，他們真的被割裂開來，由此也被主將發現，當成些「可以培養」的對象，提拔到親兵營里。

    這自然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