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會晤

    剛過正午，陽光猛烈，呈淡淡的赤紅色，照射進入火城後卻呈現另一種色彩。筆硯閣 www.biyange.net

    黑色小轎車很快行駛到一條寬闊的主道路。

    行人道上有一個豎起來的路標，上面寫著正義大道東。延著這條大道下去不遠，大概兩公里左右便可以看見國會大樓以及首相府等中樞建築。

    「戴上。貼在臉上就行了。」

    安琪忽然丟給沈然一張人皮面具，薄如蟬翼，質感真實。

    不等沈然開口，安琪就解釋道，「只要進了這條路，無數雙看得見的，看不見的眼睛都會盯著你。」

    「要是你不帶，那群躲在某個不知名小黑屋的傢伙能透過車窗，在一分鐘內查出你今天中午都吃了些什麼。」

    沈然將那張人皮面具貼在臉上，回道，「我今天中午還沒吃東西呢。」

    聞言，安琪略微詫異地看了眼沈然，然後說道，「戴的挺標準的，不錯，可以了。」

    黑色轎車開進正義大道。一路上，沈然不得不好奇，如果這條路真的正義的話，那麼，如此多的防備手段又是在擔心什麼呢？

    「已經到了。準備點吃的，太子他沒有吃中午飯。」

    安琪一邊在通話中與上級人員溝通，一邊側頭右轉，駛向一棟高樓大廈的地下車庫。

    下車。

    電梯的門口站著兩個類似保安一樣的人員，肌肉似乎很勻稱，將黑色西裝撐得很飽滿。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外表端正、混血種、鷹鉤鼻的中年男子。

    「林處長。」安琪帶著沈然上前行禮。

    中年男子點頭，然後向沈然伸出右手，「我姓林，單名一個法字。很高興沈然你願意主動來我們這裡。」

    沈然與對方握了下手，同時心中慶幸，還好自己前面在深藍網絡里遇見過很多神奇的事物，並且還包括地球聯邦宇宙軍的一位格外年輕的上校。

    現在這樣的場合儘管有些不適應，但還不至於露了怯什麼的。

    三人乘坐電梯上行。

    嚴肅、冷淡、沉默的氛圍。

    沈然率先打破沉寂，「我一直有個想不通的地方，你們似乎是啟明號事件的最大獲利者...」

    話音未落，林姓中年人就開口道，「你之前一直極力避免與我們的接觸，你並不知道，耀日集團和祝融科技、鈦和製造才是啟明號事件的真正獲利者。我們不過是在夾縫中想要為火城人找尋一條路。」

    沈然好奇，「什麼意思？」

    叮咚！

    電梯門打開。

    映入眼帘的並不是忙碌的實驗室，而是一個寬闊的環形餐廳，外牆清一色的單向玻璃，透光率極高，午後的陽光投射進來，將那些餐盤上的美食點綴得更加香甜可口。

    沈然神情微愕。

    「你剛才說你沒有吃中午飯。」隨同的安琪露出甜美的笑容。

    「請享用。你有任何想吃的也可以吩咐，大廚會在第一時間做出來。」

    林姓中年人伸手，想要帶沈然走過去。

    「等等。」沈然卻皺眉道，「我這會兒並不是很餓，我想我更應該去看一看那個星能科技傳送門。」

    「剛才有一位議員臨時找上鄭老，正在秘密相談。」林姓中年人對沈然壓低了聲音道，「還請等待一下。」

    聞言，沈然這才只好作罷。

    他走過去，看著琳琅滿目、各種款式的菜品，難以相信這是剛做出來的？還是自熱的包裝食品？

    太奢靡了。沈然體會到了一點上位者的感覺，一句不經意的話，一個算不上欲望的念頭，身邊人都會立馬滿足，更別說是真正的欲望了。

    「從現在開始，儘量少說話！」

    沈然坐在一個角落裡，可不會真的把自己當成是太子，反而持警惕的態度。

    「請問需要音樂嗎？」

    忽然間，一位面容姣好，看不出機械義體痕跡的女士走來，禮貌地湊近後，小聲問道，

    「布達拉斯樂團的指揮家福特與幾名成員今天恰好來了我們這裡談一件事...」

    「這麼恰好？」沈然抬起頭，對方只微微一笑，不語。

    「不用，我喜歡安靜點。」

    沈然還是搖頭。

    自己好像是聽說過那個什麼拉斯樂團，但還沒到那種能讓一個樂團單獨為自己一人表演的地步。

    他來這裡的目的很單純，就是想趕快弄好那個星能科技傳送門，明天得和地球聯邦的那幾個隊友去挑戰一個現實中的高難度任務。

    沈然可沒心思享受這裡觸手可得的優渥資源，吃的也都是高熱量，高蛋白的食物。

    ......

    不遠處。

    林姓中年人站在暗處，默默地看著一個人在那裡吃東西的沈然。

    「檢測結果出來了。」一個手下走上來，低聲道，「他身上就只有一部手機、一把槍械、一些非電子儀器的東西，除此之外沒有攜帶別的。另外，那部手機已經關機了。」

    「關機了？」林姓中年人皺眉，旋即揮了揮手讓對方離開。

    下一刻，林姓中年人又將這個結果匯報給鄭居合。

    另一邊。

    之前那名女子很快又走了上來，低聲問道，「鄭老已經結束了交談。請問你身上是否有攜帶槍械之類的殺傷性武器？」

    聞言，沈然頓時看向對方。

    自己身上是有一把價值700點深藍值的聚能槍，剛拿到的貨，還熱乎著呢。

    可問題在於，那把聚能槍應該是不屬於當前人類科技的產物。

    「深藍，這種事如何處理？」沈然心中詢問。

    類似金屬圓球的聲音道，「若讓他們得到了那把聚能槍，根據世界影響條約，你將被處罰，強制性扣除1000點深藍值，嚴重可達5000點深藍值。」

    「！！！」

    沈然差點沒跳腳。

    交出這把槍就要扣1000點深藍值？

    自己口袋裡現在也就只剩450點深藍值了，根本就不夠扣的。

    「我身上是有一把槍。但我不能交出來。」沈然只能看向對方，拒絕道，「你們要麼可以派狙擊手盯著我，只要我一有危險動作，你們一槍射殺我都沒問題。」

    對於這樣的說辭，那名女士露出苦笑的表情。

    不遠處的林姓中年人也眉頭皺起，他對於這個所謂的「太子」其實可沒什麼好感。

    要不是對方背後有個沈修竹...

    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地下城少年，值得組織那樣處罰傳奇獵人小丑嗎？

    可突然間，他的神情陡變，立即朝著一個方向彎腰行禮。

    ......

    「你好，初次見面，非常高興能在這裡看見你。」

    就在那名女士糾結為難的時候，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

    「鄭老！」那名女士陡然大驚。

    沈然也立馬抬頭看去。

    那是一位穿著中山裝的老人，面容看上去似乎還不算太蒼老，沒有明顯的老人斑以及樹皮般的皺褶，頭髮也是烏黑色的，但那雙眼睛卻是正常的肉眼，透著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歲月滄桑之感。

    對方身邊有兩個人陪同著，其中一個自己在電視新聞上見過。

    沈然還不至於坐著，當下站了起來。

    「過去休息會兒吧。」

    鄭居合讓那名女士離開。

    此外，整個餐廳樓層里的所有人都開始往後退出。

    砰！砰！

    大門很快也被關閉。

    一時間，空曠的餐廳就只剩下一張桌子上的沈然與鄭居合，以及另外兩名站立在旁邊的男人。

    沈然這下感受到了拘謹，都還站著。

    「別緊張，坐下，慢慢聊吧。」鄭居合坐在座位上，笑著看沈然，「我今年都一百二十三歲了，腿腳和腦子也慢得很，不著急。」

    沈然坐下，經過片刻的思考後，才決定繼續吃東西，等對方的話說的差不多了，自己統統不管，直接單刀直入，去搞那個星能科技傳送門就是！

    「沈然，嗯，其實老夫很久之前就知道你。」

    可突然間，鄭居合一開口就讓沈然動作一頓，「那還是在十幾年前，沈修竹那孩子在梨花大學讀書的時候...」

    沈然停下了進食的動作。

    鄭居合以一副追憶的老人語氣，道，「他們給我說遇到了一個好苗子，是劉教授推薦的，老夫當時便看了下沈修竹的資料，在家庭一欄看見了你的名字。」

    「那你看見了我二叔的名字嗎？」沈然忽然在沉默中提問。

    這下輪到鄭居合頓了頓，然後才道，「對你二叔的死，我們深表遺憾。當時火城正值劇變關頭，我們也很難抽出精力留意沈誠的動向...」

    沈然沒說話，只悶頭吃著東西。

    「老夫記得沈誠也是一個好苗子，一個有理想、有追求的大好青年，也曾致力於改造火城的偉大事業當中...」鄭居合開口。

    不知為何，沈然越聽越覺得心裡難受，好像有一團什麼東西在翻湧。

    咔噠！

    他放下餐刀。

    鄭居合又頓了頓，但還是說了下去，「可你和你的叔叔們不一樣。」

    「是不一樣。」

    沈然抽紙擦拭嘴巴，全程都沒有看對面那個老人，而那個老人則是一直盯著自己看。

    「我沒有理想。我曾經最大的夢想就是考上高新區公立高中，那個夢想失敗了。我現在就只想去看看那扇星能科技傳送門。」他說道，不想再聊那些有的沒的東西。

    「唉。」

    鄭居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旁邊，那兩個站著的男人面色不悅。

    「我吃飽了。」擦完嘴巴後，沈然才看向那個靠著生物醫學續命的老人。

    「你對我們很失望是嗎？」鄭居合平靜地對視著沈然的眼睛。

    「建立在我二叔屍體上的這一切，我...」沈然壓抑著原始情緒。

    「可你現在不也想要建立起來那扇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門嗎？」

    鄭居合緩緩道，「我們確實因那場爆炸而收穫了很多，但我們並不是害死你二叔的兇手。事實上，就連這扇門也是我們為另一群人而建造的。」

    「誰是？」沈然繼續問。

    「這扇門真正的主導者。」

    鄭居合話一開口，沈然內心猛地凜然。

    下一刻，

    鄭居合卻又說道，「可以是耀日集團、鈦和科技那幾個壟斷性巨頭企業；也可以是處在不平等地位的火城千千萬萬居民，以及通過各種貿易協議約束我們發展的地球聯邦，因素有很多。火城一直處在黑暗的烏雲當中，所有盼望光亮出現的，所有星星之火都是。」

    這種話就代入進了層層堆疊當中，直到讓人陷入一種無奈的境地。可事實上是根本經不起推敲的，就像是歷史上出現的那些為秦檜洗白的話術一樣，都是世界的錯，秦檜他太無奈了，他冤枉啊。

    沈然沒有想那些，甚至都沒有聽太多。

    他的心神像是掉入進了一個無底洞中。

    星能科技的真正主導者...是誰？

    「沈誠他可以不死，但會有另一個人代替他而死，總會有另一個少年背負上和你一樣的仇恨。這就是目前的火城，唯有改變它才可以避免未來再發生這樣的事。」

    鄭居合對沈然說了很多。

    「我記得你們搞了個夢魘組織，很多地下城的人還以為那代表了一種類似俠客的正義。」沈然收回心神，諷刺了一下。

    那兩個站在旁邊的男人眉頭緊鎖，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餐桌上的沈然。

    這個少年真的是軟硬不吃了？

    老人能說這麼多話，換任何一個人都應該明白什麼叫做大是大非！

    「這座城市會有真正正義出現的那一天的......但我們現在更應該學會如何不被打倒。」鄭居合併沒有生氣，而是動作遲緩地站起身。

    「不是我們。」沈然依舊保持著倔強，他倔強地站起身，「我和你們不一樣。」

    「我吃飽了，走吧，我要進入和地球人一樣的那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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