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我想重新開始

    周紹榮不捨得她一個人在這等車，便把她的行李放到了這輛車的後備箱，末了對她說：「你先走。」

    時雨晨沒有拒絕，也沒再看他，轉身上了車。

    一輛一輛的出租車排成長龍，周紹榮看著時雨晨坐的那輛混進了車隊裡，很快便消失在了視線里。

    周紹榮重新排隊打車，回了周家老宅。

    原本周凜安是安排了人要去接他，當時有時雨晨在，周紹榮想單獨和她待著，就和周凜安說他自己回去，不用接。

    周紹榮知道時雨晨不會和他在一起，卻沒想到從機場就分別了。

    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腿也不是那麼方便，心情低落，再加上一身灰頭土臉，司機都拿異樣眼光看他。

    回到老宅，曉梅讓他垮了火盆，說從此以後大少爺平平安安，周家每個人都平平安安。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在大家的生活中了，甚至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他不在了，姚勵珍見到他，抱著他喜極而泣。

    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好歹也是自己養大的，在姚勵珍這裡，周紹榮和周凜安、周佳寧都是她的孩子。

    「紹榮，我和你爸都回國了，你也回來吧。」

    姚勵珍拉著周紹榮話家常，「以前的工作單位也別回去了，留在家裡，和凜安一起管理公司，好不好？」

    周紹榮臉上的笑意很平靜，他回答姚勵珍：「阿姨，原單位給我安排了檔案館的工作，輕鬆，也很自由，那兒適合我。」

    「可是」

    姚勵珍還想說點什麼，周懷盛在一旁擺擺手：「隨他高興。」

    只要他還活著，怎麼樣都好。

    姚勵珍看向丈夫，終究是沒再堅持，輕輕點了點頭，「好，只要你喜歡，做什麼工作阿姨都支持你。」

    想了想，又問：「我聽你弟說，你和昭昭他姐姐已經結婚了？」

    周紹榮搖頭：「沒有，之前晨晨失憶，而且她沒有身份證，我們就是一起生活了幾年。」

    說到時雨晨，周紹榮這才想起他兒子周瑞，忙問：「瑞瑞人呢？」

    正說著，周瑞帶著樂樂從外面進來了。

    寬敞的客廳里，所有人都望著這對父子。

    在周瑞的記憶當中，他的父親是去醫院看過他的，只是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那個身著一身黑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就是他的父親。

    是周凜安告訴他的。

    周瑞鬆開樂樂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周紹榮跟前，和周紹榮如出一轍的五官，一樣的淡然表情，他咧開嘴笑起來，脆生生的開口：「爸爸，你回來了。」

    周紹榮眼眶紅得沒法看，忙不迭轉過身去在臉上抹了一把，很快又回身，雙手握住周瑞的肩膀：「嗯，爸爸回來了。」

    周瑞笑著，和父親擁抱，「歡迎你回來。」

    父子相見，一大家子其樂融融，周家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熱鬧過，人到得也沒這麼齊過了。

    除了在國外工作無法回來的周佳寧，幾乎人人都到齊了。

    「爸爸，我媽呢？」

    周瑞突然開口，把周紹榮問住了。

    他說：「我小叔已經告訴我了，這些年你和我媽在一起，這次有沒有把她帶回來？」

    周紹榮一時半會兒不知道如何跟兒子解釋整件事，只簡單告訴他：「我和你媽有些許矛盾，得回頭好好解決掉，才能把她帶回來。」

    「哦，那爸爸你加油哦。」

    周瑞從小跟在周凜安身邊長大，雖然心裡很記掛父母，但在感情上是缺失的，所以周紹榮沒能把媽媽給他帶回來，雖然有些失望，卻不至於太難過。

    爸爸能平安回家，對他來說已經是很開心的一件事情了。

    周凜安以前還和他說過一些關於周紹榮工作上的事情，在周瑞心裡，他父親就是英雄，是白楊樹一樣堅韌的男人。

    「周大哥！」

    昭昭從樓上下來，見到周紹榮非常高興，卻沒見到自己姐姐，臉上洋溢著的笑意漸漸的又散了：「周大哥，我姐姐呢，她沒跟你一起回來？」

    周紹榮說：「回赫海市了，但不願意和我回家。」

    昭昭不知道各種內情，自然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周紹榮也沒多說，只道：「我先上樓洗澡換身兒衣服吧。」

    昭昭給他讓路，「那你先好好休息。」

    周紹榮上樓梯的時候停了停腳步，回頭看昭昭：「我要猜得沒錯，你姐應該是回你們以前住的家了。」

    「以前的家？」

    「就是你父母生前住的那地方。」

    .

    時雨晨站在一幢紅色小洋樓前，手裡拉著行李箱，她已經到了很久了。

    院子裡枝繁葉茂，儘管剛才立春，所有的綠植已經被修剪得十分整齊，而早春的花卉也已經開得濃墨重彩了。

    她很想推開門進去瞧一瞧，瞧瞧能不能找回多年前他們一家四口的身影，能不能聽見他們一家四口的歡聲笑語。

    可是此去經年，這裡早就已經換了主人。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當她轉身要離開的時候，一道聲音傳到她耳邊：「姐。」

    時雨晨怔了怔，回頭看向聲音來源。

    昭昭笑盈盈地站在那裡，看起來，已經來了有一陣了，只是一直沒喊她。

    「昭昭。」

    她喊妹妹名字，一時間竟覺得生疏而陌生，明明是那麼疼愛的小妹，可她們竟然就這麼硬生生分開了十餘年。

    昭昭視線模糊，她慢慢走過來拉起姐姐的手，「你終於記起我來了，姐，你終於知道叫我了。」

    再也忍不住了，昭昭不管不顧地抱緊了她，「姐，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對不起，昭昭對不起」

    姐妹倆哭成一團，哭著哭著又相互捧著對方的臉傻笑。

    時雨晨盯著自己妹妹，看了又看，怎麼都看不夠：「還跟以前一樣漂亮呢，是不是很多人追你？」

    昭昭顧不上回答她的問題，「姐姐才漂亮，我哪裡能跟你比。」

    時雨晨就笑，「姐姐老了，都有白頭髮了。」

    昭昭不愛聽這些，一個勁搖頭：「哪裡老了，你不要亂說！我也沒看見你的白頭髮！」

    「真的有。」

    「隨便了，不重要，不影響我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昭昭說著話，已經拉她過去輸入密碼，將院子的門打開了。

    時雨晨很震驚地看著昭昭：「這裡不是已經被拍賣了嗎？」

    「嗯，」

    昭昭帶著她進去：「是被拍賣了，但是輾轉又回到咱們手裡了。」

    時雨晨拽著她不走了，「昭昭，你哪兒來的錢買的？」

    昭昭扶額，一時半刻解釋不清楚，便說：「後來我嫁了個很有錢的男人，他知道我喜歡這裡，就買下來了。」

    「你結婚了？」

    「我女兒都四歲了呢。」

    昭昭今天高興，臉上一直堆著笑，把姐姐行李搬進去之後就鎖了門。

    「姐，以後你就住這裡。」

    放下行李，昭昭挽著時雨晨胳膊在屋子裡轉，這兒看看那兒看看。

    周凜安才告訴她這裡被他買下來了，所以這也是她當年搬離之後第一次回來，並不知道家裡陳設有沒有改變過。

    現在看來，前幾年周凜安買下來之後，倒是沒有大動過。

    昭昭不知道，上一個在這裡住了好幾年的房東把客廳很多地方改造過，是周凜安後來又改回來的，就為了讓她留個念想，思念家人的時候，可以過來看看，睹物思人。

    不過當時昭昭已經都和他離婚了，是他自己買下來睹物思人的。

    時雨晨問昭昭：「那你結婚了，以後就不和我住了？」

    昭昭解釋：「其實我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在中林市，我在那邊工作。」

    「昭昭，我想起來，你那個丈夫，是周紹榮的弟弟。」

    原本昭昭沒打算提這個，是她自己突然提起來的。

    昭昭看她面上也沒什麼難色，雲淡風輕的樣子，便說：「姐，不管我的丈夫是誰，但我的姐姐只有你，所以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時雨晨聽著便笑起來：「你怎麼說得這麼嚴重，感覺好大一件事似的。」

    昭昭說：「今天我看周大哥一個人回周家，你沒和他在一起，我就猜到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想起以前發生的事情了。」

    時雨晨垂著眼睛，笑意輕輕的，語氣也輕輕的：「都想起來了。」

    「姐，你們你不會原諒他嗎？」

    「其實時間太久了，我都不太記得清楚自己當時的感覺了，只不過，」

    她看向昭昭，沉默了好久才道：「昭昭，你能接受一個當著那麼多人侮辱你的男人嗎？」

    「姐，周大哥當時也是逼不得已，如果不那樣做，你受到的傷害會更嚴重，我甚至可以想像，那個時候他比你更痛苦。」

    「你在幫他嗎？」

    昭昭搖頭：「沒有，我沒有幫他，我只是站在旁人的角度理性去看這件事情，姐，能不能看在瑞瑞的份上」

    時雨晨臉上沒有任何起伏的情緒，甚至在聽到孩子的名字時，心頭是沒有波瀾的，她說：「那孩子，也是不該有的。」

    「姐」

    「昭昭，讓我自私一次。」

    時雨晨說：「我想一個人，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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