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歸途（一）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薄霧，東方微微明亮，晨曦徐徐拉開了帷幕，萬物初醒。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寅卯交匯，四方靜謐。

    然中山甄府並不寧靜。

    二小姐甄脫已是一日一夜未歸，不曾有點滴聲息回傳；東平大將史進出城追趕亦是一日一夜未歸，亦不曾有點滴聲息回傳；白日裡荀攸甄儼率人將中山郡城客棧商鋪以及大小府第搜查了底朝天雞飛狗跳神鬼驚慌，亦不曾有點滴收穫；更有那白花蛇楊春率著百十東平鐵騎出城追尋史進甄脫，亦是一日一夜不曾有點滴聲息傳回。

    整個甄府籠罩於一股惶急凝重的氛圍之中，僕役婢女俱是神色惶恐、容貌愁哀，或屏氣凝神侍立於主家身後，或步履匆忙，四下忙亂；眾人俱是一夜難眠。

    「如何是好？……怎的還沒聲息？……」

    大廳中甄儼坐立不安，左右踱步，低頭蹙眉，焦急低語。他那身淺藍錦袍已是微皺，俊美雙目血絲微現，看來這一晚是不曾睡過。

    「荀世叔……」甄儼皺著俊眉，滿面擔憂，顧首向一旁跪坐閉目凝神的荀攸又一次問詢道，「荀世叔，都已十多個時辰了……怎的還沒有二妹聲息……史進……史將軍怎的還不回來？……這如何是好？……」這一夜他已是問詢多次了。

    荀攸睜開凝神的雙目，微微一笑，輕輕捏須，柔聲安慰道：「賢侄，稍安勿躁……你我安心等待便是……」

    「如何安心得了？……母親，母親……昨夜好不容易勸了母親安寢……不消片刻，母親就將醒轉……二妹還未歸，我該如何回話？……」甄儼憂心忡忡，俊眉緊鎖。

    荀攸微笑，輕輕搖首，說道：「賢侄，再等等，再等等……攸料得天明之時，定有聲息……」

    正說話間。

    「公子……公子……」有僕役急急進得大廳來，大聲呼叫。

    「如何？……」甄儼精神一振，急急問道，並不責怪僕役的不合體統。

    「史將軍，史將軍回來了……」僕役急急回話。

    「二小姐呢？……可曾見得二小姐……」甄儼面色稍緩，繼續急急問話。

    「未……未曾見得二小姐……」僕役結結巴巴，滿臉惶急。

    「什麼……」甄儼稍稍放緩的神色立馬又凝蹙起來。

    匯報間，只見得廳外一年輕將領步履匆匆，大踏步邁進了廳堂。那將軍身披明亮戰甲，身材修長，蜂腰虎背，眉目俊朗，器宇軒昂，精神抖擻，正是史進史退之。

    「見過軍師，見過甄公子……

    」史進雙手抱拳，朗聲而叫。

    ……

    又一日。

    清晨，曉日薄雲，光影斑駁，秋風微拂，枝葉輕晃。

    中山郡外五里。

    數百輛馬車牛車整整齊齊排成數列，逶迤數里，緩緩前行，馬車牛車上滿載糧草，鼓鼓囊囊，不可計數；千餘鐵騎甲在身，槍在手，護衛於糧草兩側，戒備森嚴。

    荀攸停住腳步，朝右側一清雅公子作揖道：「賢侄，送君千里，終需一別……離城已有五里，賢侄請回吧……」

    這清雅公子自然是甄儼，其亦是微微彎腰作揖，說道：「世叔……如此，小侄就送至此地了……世叔一路順風……」

    「請回……別過……」荀攸頷首，復作揖，而後牽過身後侍衛奉上的馬韁，蹬馬而上。

    荀攸身後兩位戰將史進與陳達齊齊雙手抱拳，振聲說道：「告辭……」

    甄儼望著史進，望著這個朝自己抱拳行禮的年少將軍，望著這個陽光開朗，精神抖擻，眉目含喜的東平軍護衛軍馬軍第六軍正將，官授裨將，秩俸三百石的年少將軍，不由得百感交集。

    他輕輕搖頭，低低苦笑一聲，雙手作揖道：「史將軍……」

    史進心中有事，眼睛一直沒離開甄儼，他忙不吝回話：「公子……」

    「將軍回東平，萬望照顧好我家二妹……二妹性子……」甄儼心情沉重如鐵，雙手輕輕一拱。

    「公子放心！……」不待甄儼繼續說下去，史進已是趕緊抱拳在胸，鄭重回話，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斬釘截鐵，「我史進昨日已發誓，但有我史進在，必不叫甄小姐受得一分委屈。甄小姐若在東平少根毫毛，我史進提頭來見。……」

    史進抱拳回話畢，遲疑了一會，撓撓頭，咧咧嘴露出尷尬的笑意：「那個……那個……甄公子，說好了呀，等史進建立了功勳，那個……那個……」

    甄儼俊眉一跳，趕緊說道：「將軍，這個自然，待得將軍功成名就，我甄家自然，……自然……」

    一旁陳達看不下去，咧嘴大笑，嚷道：「哎呀！就看不得你們兩人遮掩模樣。放心，等著叫妹夫罷，大舅哥！……俺們史大郎跟著俺家主公衝鋒陷陣，還怕拿不下個大功名？……」

    甄儼無語，面容更是一陣抽搐。一會，方才露出微笑對史進道：「如此，等待將軍好音訊。切記，切記，到了東平，照顧好我家二妹。……別過……」

    「告辭……」史進重重抱拳。

    ……

    初平元年秋，荀攸荀

    公達不辱使命，自冀州中山郡甄家成功購得糧草三十萬斛，折算起來大概就是三萬畝良田一季收穫。無法想像，漢末的豪門世家占有著無法估量的土地良田，僅僅是甄家一家就藏有如此驚人數量的糧草，更何況關西楊家和關東袁家等世家大族呢。可見漢末的土地兼併是多麼的嚴重，百姓萬民如何不生活困頓，漢王朝如何不病入膏肓？

    各位看官讀到這，想必是滿頭霧水，糧草這就購得了？

    且讓我們迴轉史進救下甄脫那日。

    山路中。

    甄脫馬鞭空中虛空一甩，貝齒輕咬玉唇，粉臉生雲，恨恨嚷叫道：「你，不要裝糊塗……你方才說了何話？你史進堂堂男兒，為何不敢再大聲說一次！」

    史進望著眼前這個氣鼓鼓兇巴巴，手提馬鞭的甄家二小姐，他牙齒一咬胸膛一挺，大聲叫道：「我史進乃是梁山好漢，天上星宿下凡，視千軍萬馬為無物，又有何不敢？我說：敢欺我史進心上人者死！敢欺我史進心上人者死！」

    史進本就不是藏藏掩掩的人，他只是不曉得如何和心儀女人說話，話頭已開，他乾脆地說出心中所想，說個明白：「我史進看上甄姑娘了，看上姑娘大方活潑青春靚麗……」

    這話直白，甄脫雖然內心早有期待，可也被史進說得俏臉霞雲滿面，芳心亂竄。

    「我要娶你為妻……」史進一不做二不休，話都說到這了，他更乾脆說到底，他直摟摟地望著含羞帶俏，嘴角卻噙著忍不住歡喜的甄脫，繼續說道，「我知曉你也喜歡我史進的……」

    哈，這糙漢子，真不會說話，真該學學你大哥宋時江是怎麼和大喬談戀愛的，他們是怎麼你儂我儂君心妾意的。

    不過豪門世家甄家二小姐甄脫就是喜歡史進這款粗糙莽撞直爽漢子加陽光帥氣微笑男。

    甄脫心中小鹿已是亂竄個不停，臉上滾燙得慌，內心卻是歡喜雀躍不已，她手中馬鞭輕輕往史進身上一掄，黃鸝聲清脆響起：「哼！不害臊！……本姑娘這麼好娶的？」

    史進胡亂抓住馬鞭，腰部微微一發力，借力一個使勁，竄上甄脫馬背，從背後緊緊攬住了甄脫，攬個香玉滿懷。

    「你……你……」甄脫猝不及防，花容大驚，用力掙扎，「登徒子……」

    「我喜歡你……」史進健壯的臂膀蠻橫地攬著甄脫柔軟的身子，俯首在甄脫的耳邊低低說道，「我喜歡你，不管怎麼樣，我史進娶定你了……」

    聲音低沉、溫柔，但是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