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阿嬌日記

    靖康二十一年，五月初一，晴。

    從今天開始，本姑娘決定寫日記，倒不是有什麼想特別記錄的事情，就是怕日後再遇故人要說的話太多會想不起沿途經歷和要炫耀的故事，所以先記在日記里，方便以後翻閱，順便添油加醋。

    離開京都已經有一個月了，其實我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快樂，我很想念京中親友，每每望月莫名就會落下淚來，我突然就懂了前人背井離鄉時那種無法言說的鄉愁。

    天下之大可無處是家的感覺，很讓人難過。

    好在我還有修璟陪我，每當我心裡難受時，他就抱著我任我將眼淚鼻涕抹到他身上，雖然他不嫌棄，但我自己覺得蠻噁心的......

    出京後我見的第一個人是阿兄，當初南境一戰我都未能與他碰頭，得知青陽城乃他和晁將軍喬裝攻入，我對阿兄愈發敬佩，董家兒郎果然沒有廢物。

    戰勝後我和修璟忙著返京與那人博弈，錯過了和阿兄見面的時機，只好傳信與晏將軍讓他告知阿兄與我相約瀾城再見。

    久別重逢恍若隔世，當見到阿兄完完整整站在我面前，我那顆懸著的心才徹底落下，幸好他沒事。

    我問他以後打算怎麼辦，他說他要回京都繼續開茶館，也不奢求別的，只要能遠遠看一眼我和他的妻兒便心滿意足。

    我告訴他京里的明昭公主已經歿了，日後世上再無董苒苒，只有他的妹妹董阿嬌。

    阿兄震驚，但得知我和修璟放下一切才讓那人徹底打消疑慮，他又覺得理應如此，我們的選擇是對的。與其為了那點虛名日日活在防備與監視之中，還不如離開，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游，自由自在。

    我其實蠻捨不得他的，也希望阿兄能與我們同路一起遊歷天下，把彼此間消失的六年補上。可是阿兄心有牽掛，我明白這種感覺，也知道他太久太久沒有回家，那裡才是他心之歸宿。

    所以我告訴阿兄，嫂嫂一直在等他，從來沒有放下過他，我希望他能試一試，千萬不要害怕愛他的人會因為他的傷疤嫌棄他，愛他的人只會覺得心疼。

    我與阿兄道別以後，他一往無前奔向我拼命逃脫的圍城，而我則與修璟攜手走向他拋棄的廣袤世界。

    這一路我們沒有規劃目的地，任追風與乘雲肆意奔跑，它們往哪兒走，我們就往哪兒去，主打一個隨心所欲。

    但隨心所欲的結果就是追風和乘雲常因往左還是往右而鬧彆扭，最後兩匹馬誰也不服誰，我們只得原地修整，等它倆不氣了再出發。

    第一次它倆鬧脾氣的時候我們沒經驗沒有搭帳篷，豈料夜裡突然大雨把我們淋成了落湯雞，我們很生氣，它倆反倒不氣了，步伐一致的朝往南邊去，我懷疑它們是故意的。

    *

    靖康二十一年，五月初三，陰。

    夏月的雨是真多啊，一直在下一直在下，我已經在馬車裡蹲了兩天了，實在憋得慌。

    於是在靠近城鎮時我讓阿知就近尋客棧落腳，我準備進城淺玩一玩，山間景色雖好，但日日與山做伴，時間久了也會視覺疲勞。

    況且有時候為了趕路必須馬不停蹄，我不喜歡這樣匆忙的旅行。

    我不會說我其實是饞城裡的美食了，阿知阿無和月離手的藝真的很爛，儘管我已經費盡心力悉心調教，可他們沒有天賦實在難成大器！

    我突然有些後悔沒把秋露或者春芽帶上，這樣我的肚子就不會遭罪了。

    想當初，我可愛的秋露在我的指導下可是一次就做出了美味的甜品，哪像他們三個小笨蛋，連鹽和糖都分不清楚，簡直白瞎了我這滿腹的食譜。

    至於修璟，其實他做飯挺好吃的，可我不忍心讓楊過掌勺，他也捨不得我操勞，我們彼此只好作罷。（這裡被添加了一處新的筆跡：楊過是誰？）

    進城以後我終於吃到鮮香嫩滑的麻辣雞丁，天吶！人間美味！

    不知有沒有人能懂我那於極度飢餓中迸發出的驚人食慾，他們全都看呆了，若不是修璟加以制止，我覺得我能吃下一頭牛！

    沒開玩笑！

    *

    靖康二十一年，七月廿二，酷熱！

    知道我為什麼最近沒寫日記嗎，實在太熱！

    光是拿筆，我的手心就會滿滿沾上一層薄汗，黏黏糊糊，很不爽利，所以乾脆罷寫。

    我們最近走過一座南方水城，那裡很像江南，小橋流水青磚黛瓦，綠柳成蔭船舶如畫，很是秀美。路過此地我總覺得，如若阿茹經過，她定會愛上這裡，可惜我暫時不能與她傳信實在遺憾。

    阿茹現在在幹什麼呢？離京前我曾聽說表哥欲迎娶她做貴妃，但以我對阿茹的了解，我覺得她大概率不會答應。其實她和我挺像的，又軸又犟，認定的事情可以飛蛾撲火不顧一切，但若超出底線，必不會妥協半點。

    反正不論她做什麼選擇我都會支持，因為她是我至關重要的朋友呀，我只希望她幸福就好。

    再往東南走就到當初我與修璟前往朝麗的路線了，故地重遊感慨萬千，好像當初那場冒險已經隔世，如今的我們如看客一般回顧過去，都覺得當初的彼此實在太過大膽。

    此行沿途多海域，我和修璟還專門早起趕海，收穫無數珍饈。當我赤著雙腳與他攜手一起踩在沙灘上時，這一刻幸福被具象化，晨曦的光芒將我們籠罩，海風吹起我的頭髮，偷看到的都是我滿是笑意的眼眸。

    你們可能不知道我一直很愛海鮮，看著那肥美新鮮無污染的種種海貨陳列眼前，我如何能控制得住我這饕餮大嘴啊！於是，我吃多了，鬧了肚子。

    一連三日上吐下瀉，茅房都快成了我的寢屋，委實痛苦不已。

    修璟怕我再這麼下去會出問題，不顧我說我自己會好，趕忙讓大家啟程前往州府尋醫，最後我們於一海邊城鎮落腳，我居然修養了近半個月才恢復，人瘦了一圈。

    我好懷念豬肉牛肉雞肉鴨肉鵝肉，可惜海邊食源單一我並沒有太多選擇，至此，我人生第一次不想再吃海鮮了，真的膩。

    近來還於城中發現童記的產業開始逐漸分割，童記布業、裘記衣坊、莊記百貨、何記郵局等等等等，除了明昭銀號依舊還是明昭銀號，其他皆已細緻劃分，不再由童記一家獨大。

    想來這是表哥的決定，其實這樣也好，市場需要回暖，朝廷幫扶力度擴增，正是百花齊放時，該讓各行各業的翹楚們一展拳腳了。

    我忽然有些掛念苒柔，不知她於這場商戰中選擇了什麼行當，若是要我建議我希望她能選酒樓。

    一是民以食為天，任它市場如何變化，只要口味經得起考驗，飲食永遠不缺一席之地。

    二是餐飲上限較低，只需在菜品上下功夫即可，而其他行業需要持續創造才能發現商機。若我不是有億點點得天獨厚的優勢，我也未必能有今日建樹。

    算了，孩子大了該讓她自己去闖，反正董家有的是試錯的底氣，柔兒想做什麼放手去做便是，不必畏手畏腳。

    其實主要還是我不想寫了，說到酒樓我現在滿腦子全是吃的，我真的好想來一碗香香辣辣的水煮肉片，湯都拌飯那種......

    *

    靖康二十二年，正月初一，大雪。

    哈哈，經過半年的趕路，你們猜我現在在哪？我到北地啦！！！

    為了趕在冬天結束前看一場盛大的落雪，天知道我們這一路是怎麼過來的，阿無的閃電和阿知的驚雷都累趴下了，還是乘雲和追風厲害呀，不愧是千里寶駒名不虛傳！

    每每趕路之時我都會發出感嘆，還是飛機好啊！（新筆跡標註：飛機是什麼？）

    我終於發現要想順利前行追風和乘雲這兩個傢伙就必須有人強制掌舵，不然它們總容易意見不合，一旦它倆鬧了彆扭，倒霉的就是我。

    為什麼倒霉的是我呢？

    因為我愛拉偏架，總幫著乘雲數落追風，有一回說得狠了這傢伙居然咬我頭髮！！！

    可惡啊！！！

    我讓修璟狠狠揍了它一頓，以致於直到現在每當我走過追風身邊，它不是拿腦袋撞我就是拿頭頂我屁股，然後乘雲便對它狠狠噴著鼻息似要幹仗。

    有馬撐腰的感覺真不錯，我愈發猖狂，最後被追風追著拱進了河裡，它高興得跳起來嘶鳴，氣死我啦！

    我讓修璟替我修理它，修璟說，別跟一匹柔弱無助的小馬計較。

    ？？？

    柔弱無助？！小馬？！

    他明顯就是在護犢子！我很憤怒！

    最後為了報復追風，我讓它一匹馬拉車，讓月離騎著乘雲在它旁邊肆意奔跑，羨慕死它！

    我本以為能氣到這匹臭馬，結果追風不為所動，車拉得非一般的穩，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小心眼，我怎麼跟一匹馬如此置氣......我真沒出息。

    到北地時正值除夕，我們租借了一頂極大的帳篷落腳，五個人圍著火爐吃湯鍋，好暖和呀。

    今天我包了餃子，雖然餡料是修璟調的，但大功在我，超好吃的！

    我突然覺得我於烹飪一道又有天賦了，準備明天再嘗試一下別的，月離和阿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阿知倒是穩重沒發表不當言論，但我能讀懂他們的表情，我才不管他們在想什麼呢，我就要嘗試！

    至於修璟嘛，他總是滿臉寵溺的望著我，反正我做什麼他都不會反對的！我有人撐腰，嘻嘻！

    隔天我還找當地的牧民買了許多皮料，請她們幫忙裁剪成合身的款式，畢竟北地的冬天和關中很不一樣，這裡的風如尖刀，刮在皮膚上是真的會有被割裂的痛感，太冷了！！！

    自己上門挑選才發現真的會挑花眼，什麼都覺得好，什麼都想要，我有些懷念以前明耀替我打點好一切的日子，我只需從精品中選出更加精品的即可。

    話說明輝去歲秋闈有沒有考起功名呀，上次明耀還說他很有信心，若這次能一舉高中，那小子以後就是舉人小老爺了，莊大伯可能會高興得去祖墳放鞭炮，啊啊啊啊，我好想回京好想家裡的親戚朋友，我突然覺得有點孤獨......

    哎，只能抱抱身側的修璟獲取安慰了。

    我感覺我最近有些多愁善感，方才一想到修璟曾於北地駐守多年不知要熬多少苦寒的夜，我就十分心疼，好在最苦最難的日子都過去了，如今我們能於彼此身邊相擁而眠，便不必再害怕未來。

    *

    靖康二十二年，二月初十，晴。

    大雪終於停了，艷陽從東方升起，入目白雪皚皚，四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我身於其中，似站在一片鑽石林里，璀璨奪目。

    我和修璟牽著手在雪地里漫步，周圍很涼，刺骨的寒風從衣縫中鑽入，可我卻破天荒的並不覺得冷。

    這一年來我們從關中走到南方水鄉，又從南方趕往遙遠的北境，一路奔波看了無數風景，嘗遍各地美食，賞了萬水千山，閱了人文風情，我非常快樂。

    可是，今天修璟一句話卻讓我突然想安定下來。

    他說：阿嬌，我們成親吧。

    其實在我心裡我與他早已和夫妻無異，我也並不在乎那些虛禮，可是修璟在乎。

    他希望能堂堂正正名正言順的把我娶進家門，讓他們顧家先祖知道，他能與我結為夫妻是多大的幸運，並且這也是他對我的交代，對董家故去的長輩們的交代。

    我明白他的堅持和用心，也很感謝他能為我將一切顧慮周全，所以我想回關中了。

    倒不是那個地方有多麼好，而是那裡離哪裡都近，若我和修璟真要成婚，我希望能有家人朋友前來參與，讓他們見證我的幸福，也親眼看見我很幸福。

    在此悄悄說一句，怪不得老話講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明明離京前瞧著都快不行了的人怎麼退位***（後面的話被很用力的塗掉了）

    沒事，我還年輕，我等得起。

    所以在此之前，我要和修璟先找一處山清水秀人傑地靈的好地方安定下來。

    一想到這找好地方的活計不免就想起姜湛，也不知那人如今在幹嘛，有沒有遇到心儀的女孩。其實若他能和苒柔結為連理我還是挺樂見其成的，畢竟姜湛真的是個很優秀也很不錯的人，但緣分一事不可說，順其自然即可，只願他們都能尋到良配，勿枉費一生。

    後來我一路打聽，得知青雲山就很不錯，聽說那裡雲霧繚繞頗有仙山福地之象，若我們在那定居得了仙緣，我是不是又能開啟一段嶄新的波瀾壯闊之旅？哈哈哈哈哈哈，想想就很刺激。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修璟，他說我有想像力是好事，並且很支持我的意見。

    阿無小聲嘟囔了一句叫我少看點話本子，他以為我沒聽到，其實我聽得真真兒的！哼！

    *

    靖康二十二年，六月初五，多雲。

    我們回關中啦，在靖州城裡的青雲山選定住所，這裡半山腰上有一處前人留下的竹屋，造型古典格局別致，只要加以修繕便可拎包入住。

    最主要是此處屋外有山泉經過，四下還有小片平地可開墾出來做菜園，水源旁邊還可以修築池塘！如此世外桃源，豈能錯過？

    我二話不說找該村村正買下此地，村正誇我人美心善頗具眼光。（此處有同前處一樣的筆跡補充：你付給他的錢都可以買下這座山了，他自然誇你，若非礙著咱們人數不少且有身手，他怕是都想將你當做肥羊請周邊山匪來好好品嘗。）

    我也知道我出手有些太過闊綽，但從前在上京時我賺了那麼多錢都沒能有機會一擲千金肆意揮霍，如今在這鄉村野地，我還不能任性一回了？（筆跡補充：可以，並劃掉了上面的備註。）

    為了能在秋日來臨前住進我這夢中情宅，我花錢請村正發動村民來幫我修繕房屋，因為我給得夠多......

    三日，他們重新搭好地基擴建平台。

    五日，他們修築二樓並安裝門窗。

    五日，他們重建廚房並築好東、西兩廂。

    三日，他們打好家具入戶安裝。

    三日，他們挖好池塘引入活水放入魚苗。

    三日，他們開墾菜地撒入種子還圍好了雞圈鴨圈，至於豬圈就不用了，我不想養豬。

    二十五天，我修好了一座房子，果然有錢就是萬能的，還好我有錢。

    最後三日，我於城裡採買了所有家居必備用品，樣樣都選最好的來，既然以後要在這裡長久生活下去，那品質就不能含糊。

    若不是不想太過顯眼叫周圍百姓以為我是什麼暴發大戶心生覬覦，我還真想將此地打造成令人只遠遠瞧一眼就羨慕不已的銷金窟，因而只把錢都花在了內飾上，哎，我還是太低調了。

    終於，在七月初一，我們住進了新家。

    *

    靖康二十二年，八月十五，中秋，晴。

    做月餅這事兒我已經駕輕就熟，這次我請村里木匠給我打造了諸多各式各樣的模具，我只需將麵團塞進模具再掏一個洞放入餡料，接著再塞一塊麵團進去，模具一蓋，月餅就做好了。

    我很滿意自己的智慧，月離卻說我懶到極致，也許這就是聰明人和普通人之間的壁壘吧，我不怪她。

    自從搬進來後，周遭對我們感到好奇的村民很多，結伴於山間偷窺打量我們的也很多，阿知和阿無不知是誰的主意，趁有人偷看時瘋狂劈柴，那揮舞斧頭的架勢好似要把人活劈了一般，再之後，沒人敢來偷看了。

    我不想大家把我們當成什麼不得了的人物不敢相與，更不想讓大家避我們如蛇蠍，所以在家裡一切步入正軌後，我與月離做了糕點下山挨家挨戶送，算是打了照面，她們也回禮給了不少新鮮的蔬果，一來一往時間長了，雙方才習慣彼此的存在。

    只是我每次去送禮時那些大娘們都笑得有些勉強，我後來才聽阿無說，她們在背後講我：顧家娘子生得實在貌美，就是這手藝不敢恭維......我便再也不去了。

    生活安定後，我逐漸找到歸屬感，每日醒來第一件事餵雞餵鴨餵魚，然後與月離打理菜園裡的瓜果，修剪木架上的藤蔓，我很忙的！

    偶爾我也會上村里溜達溜達聽聽八卦和閒話，那些大娘大媽一開始還不肯告訴我，但在我「極度友善」的攻勢下，她們便跟倒豆子一樣全說了。

    後來我都不用問，往那一站，就有婦人到我跟前捂嘴：顧家娘子，我同你說個秘密，你可千萬別和他人講啊，我就告訴你一個人！

    嗯，這種話我聽太多了，我絕不是第一個，也一定不會是最後一個。

    待一切忙完歸家，已是夕下夕陽，每一天都很平凡，每一天都很美好。

    更讓我高興的是最近修璟又拿起了劍，他想試試只靠左手能不能重回巔峰時刻，我很支持！

    其實這一年多在旅途中雖然修璟從不曾言失去右臂後他有什麼遺憾，但我能感覺得出，他內心依舊為此感到失落，並且有些抗拒提起。

    而今他主動提出，還日日與阿知阿無練劍較量，看著他於竹林間飄逸矯健的身姿，我不禁感嘆：楊過好帥。（此處再次被標記：楊過到底是誰？！）

    *

    靖康二十二年，十一月廿二，小雨。

    我發現我寫的不叫日記，叫月記或者半年記更準確些。

    今天寫什麼呢，今天和昨天沒太大差別，先不記了。

    哦有一件事，我最喜歡的那隻雞不下蛋了，因為阿無把它吃了！混小子！

    *

    靖康二十三年，二月初六，大雪。

    等了兩年多，我終於等到那人駕崩的消息，說實話，聽見他離開我心裡沒有半分喜悅，甚至覺得有些可悲。

    回想當初我們一路奔波遊歷天下，看似逍遙愜意，實則都在那人的監控之中，並且不光是我們，只要是當初和修璟有關而又沒有報效朝廷的所有人，都被暗中監視起來。

    他臨了，依舊擔心我們會私下聯繫，會給他帶去威脅，哪怕他面上表現得再多風輕雲淡，他心裡都是防著的。

    其實換個角度我就很能理解，特別是我擁有整個天下需要傳承給我的子嗣時，我不怕我的孩子不成器，我就怕有人惦記他的東西，作為父母，他的防備之心理所應當，他為後代掃去一切隱患也毫無過錯。

    可我就是覺得他可憐......

    算了，他又不需要我可憐，我在這自作多情個什麼勁。

    我該開心才是的！！！

    他走了，那就意味著我能回京！能和所有的親戚朋友們聯繫！聽說小樓做了三品御醫，林景也被賜封英勇將軍，謝叔游不用說，他那聰明的腦瓜子必是入閣的最佳人選，就連秦良彥也被破例提入軍中，算是圓了他的美夢。

    能助表哥上位真的是我做過最好的選擇。

    當然，我也知道他給我追封「盈泉夫人」稱號這事兒，我很滿意這個名頭，比那勞什子明昭公主順耳多了，雖然不能再以從前身份享受這份殊榮，但每當從萍水相逢的百姓口中聽到他們還感念「盈泉夫人」的話語，我就很驕傲，也很感動。

    我準備馬上給所有人寫信，告訴他們我在哪裡，誠邀眾人來我家小聚！

    我要開趴提！（此處又被備註：趴提是什麼？）

    *

    靖康二十三年，二月十二，小雨。

    信已全部寄出，只待四月十五親友來訪！

    我好期待！

    入春後我便有些嗜睡且沒有胃口，每日懨懨的提不起精神，現在家裡的雜活都被他們四人包攬，我實在閒得無聊，又讓修璟給我養了一隻小貓。

    養寵物就像養小孩，你走哪裡它們就跟到哪裡，時時刻刻都想與你貼近，看著它們從還沒有手心大長成小豬模樣，那種滿足無法言說。

    其實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變化，我早已不是懵懂的小姑娘，我知道，我懷孕了。

    當明白我的身體開始孕育新的生命時，我是激動且無措的，第一次做母親沒經驗，我有些想念二嬸，雖然她很嘮叨也很計較，但是她是一個好母親，我想向她取經。

    原本我們是計劃等入夏後邀請親朋到家中小聚時，在他們的見證下拜堂成親的，可如今上天的禮物已經送達，我和修璟不願再等，便親手雕刻了四個牌位，上書他雙親與我雙親的姓名。

    我們換上精美的朱紅吉服，在山河日月的見證下結為夫妻，由阿知阿無和月離做見證人，儀式雖然簡單，但意義卻非同尋常，這是我們對彼此此生最大的承諾。

    修璟說：吾三生有幸，與阿嬌結為夫妻，願日後恩愛不疑，攜手白頭百歲不離。

    我說：得見君子云胡不喜，此生固短無你何歡，願日後三餐四季，你我永不缺席。

    這一刻，哪怕我們什麼都沒有，我亦覺得我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

    靖康二十三年，三月初七，天氣晴，心情陰陰陰！

    我才發現修璟這個壞蛋居然偷看我的日記！並且還給我批註！！！

    我就說他這兩日一進書房就待半晌，時不時還發出哈哈哈的低笑聲，原來是在欣賞我的佳作！

    好你個壞傢伙，你既然這麼喜歡批註你就自己寫去吧，姑奶奶我不寫啦！！！

    還想知道楊過是誰！想屁吃你！你這輩子都別想知道了！呸！（批註：別啊，夫人我錯了，你繼續寫吧！）

    ()

    1秒記住品筆閣：www.pinbige.com。手機版閱讀網址：m.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