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色元卡

    「元卡我是不會賣的，你們死心吧！」

    「你們敢動手試試，我一肚子火沒處泄，一塊去局裡坐坐，看最後拘留的是誰！」

    「滾！」

    面對眼前三四個赤膊光膀，滿臉兇相的青年圍堵，蕭遙橫眉怒目，氣勢上反倒是占據上風。

    「艹，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們磊哥，小子夠拽啊！」

    那些混混罵罵咧咧，明顯有些忌憚。

    唯獨為的男人撇著嘴角，不屑笑笑，大手一拍，鐵箍般緊緊地按在蕭遙的肩膀上：

    「小子，區區一張白卡，價值沒你想像中的那麼大，你願意賣，大家就談成這筆買賣，實在不願意也由得你，以後別後悔就行……走！」

    肩膀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蕭遙原地晃了晃，咬緊著牙關，才沒跌退，頭一昂，眼中滿是倔強。

    好半響緩過氣來，他手腕一翻，一張白色卡片懸浮於掌心，輕柔撫摸著，喃喃道：「是，白卡確實算不了什麼，但誰也別想奪走你……誰都別想！」

    卡片整體呈一種晶瑩的白色，四邊如浮雕般現出精美的花紋，中心位置空空如也，有種虛位以待的怪異感。

    別小看這張小小的卡片，它能做到的事情，在多年前只會在幻想作品裡出現。

    一切源自於五十年前，一支外星艦隊突如其來，降臨地球。

    他們掃描了地球的文化，自稱為光明星使者，輕易癱瘓了人類所有的防禦工事。

    人類陷入恐慌中，萬幸的是，艦隊並沒有實施毀滅打擊。

    他們只是宣布將地球納入管制，然後傳下了一套推翻現代科技的元卡系統。

    巴掌大小的一張元卡，可以容納生靈萬物，飼養保存，可以反哺主人，強化提升，可以跨越空間，對點傳輸，可以儲存能源，循環利用。

    藉助元卡之能，人類生活的各個方面不僅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還一舉擺脫了羸弱的體質，成為了可修煉的強者。

    毫不誇張地講，自那時起，地球正式進入元卡紀。

    不過元卡的使用也有要求，那就是精神力的高低。

    除了灰色級的生活卡片是所有人都能使用外，自白色起，就需要使用者擁有精神方面的天賦。

    蕭遙考入南都市瑞宏高中精英班時，精神力測評為五點，達到了學徒級卡修的要求。

    自那時起，他每年穩步提升一點，到了高三下半學期時已經達到了八點，算是尖子生，考上星級大學沒問題，前程有了保證。

    可惜一次班級聚會，改變了一切。

    蕭遙的精神力突然消失了。

    無論多先進的醫療設備都檢查不出原因。

    攝於輿論，學校並沒有收回給精英班學生放的白卡，但許多得知消息的普通班學生卻來求購。

    蕭遙一一拒絕後，現在校外的社會青年都盯上了他。

    五十年前的這個國家，房地產暴利衍生出了無數的房產中介，五十年後，自然有無數的人盯上元卡交易背後的利益。

    「無論怎麼樣，我就是不賣，誰也沒辦法強買！」

    再一次堅定了信念，蕭遙挺直腰杆，進了小區，打開家門。

    一股煙味撲面而來，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老爸蕭明正在沙上吞雲吐霧。

    自從他出事後，剛過四十，本來精神奕奕的蕭明以肉眼可見的度蒼老下去不說，還重拾戒了好幾年的煙。

    「爸，我回來了！」蕭遙心頭一酸，打了個招呼後，低下頭，朝房間走去。

    「娃子，過來坐。」蕭明卻招了招手，「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蕭遙依言坐在沙上，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蕭明掐滅煙，停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知道的，小浩上高二了嘛，他也想考個星級大學，高中不如瑞宏好，今早你二叔跟我說了這件事，你看那張元卡……」

    蕭遙越聽臉色越難看。

    最害怕的事情還是來了。

    連自己的親人也開始落井下石了嗎？

    其實真要說起來，這並不算落井下石。

    堂弟蕭浩比自己小一歲，今年高二，精神力測評達到六點，同樣有機會考上星級大學。

    而他所在的學校卻比瑞宏差上不少，就算是精英班，白卡也無法人手配備一張，只能輪流使用。

    如果能得到蕭遙的白卡，描摹構紋，揣摩節點，對學業自然有很大的幫助。

    自己已經「廢」了快一個月，二叔現在才提出來，不算吃相難看了。

    可是，再有千萬條理由，就是不想接受啊！

    蕭遙雙拳緊握，準備狠狠拒絕，可蕭明那隱隱花白的頭卻堵著喉嚨，讓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一刻，他甚至有放棄的衝動。

    你已經完了，死不接受，除了更增痛苦外，還能怎樣呢？

    「死鬼，你昏頭啦！」正在這時，媽媽林霞卻如一陣風般沖了過來，「胡說八道什麼，小浩想要元卡修煉，不能去黑市買嗎，別跟我說二子他們家缺錢！」

    「聽說那有風險，我不是……唉！」蕭明又點燃一根煙，搖了搖頭，「是我考慮不當，這件事別提了。」

    眼見媽媽柳眉倒豎，有吵架的趨勢，蕭遙趕緊站起來，擠出笑容道：「我好好想想，事情總要解決的，是吧？」

    砰！

    等到房門將父母苦惱悲傷的表情統統擋在外面，蕭遙緩緩坐下，淚水終於遏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啊！

    這個世界是元卡的天地，是卡修的樂土，沒有精神力的未來註定是底層，碌碌無為。

    甚至考慮遺傳基因方面的因素，以後連個像樣的老婆都娶不到，自己的後代也會卑躬屈膝，看人眼色……

    蕭遙想得很遠，一時間真有種萬念俱灰的絕望。

    啪嗒！

    就在這時，清脆的落地聲響起，好像是什麼東西從半空掉了下來，蕭遙順手一抓，不由地怔住。

    一張通體漆黑的元卡出現在他的手中，沒有流暢的構紋線條，有的只是深邃無比的光澤。

    他呆呆地注視著，片刻之後，突然有種連靈魂都被吸入其中的恐怖感。

    「副作用巨大的幻卡嗎？」

    他趕忙移開視線，喃喃低語。

    元卡以色澤區分，由低到高分為灰、白、綠、藍、綜、紫、橙、赤、銀九色，十分容易辨別。

    其中成長性極強的元卡邊框會附以金光，卻沒聽說過有黑色卡片。

    因此蕭遙也只能聯想到黑市流傳的，替代古老大麻的新式毒品——幻卡！

    「這張幻卡怎麼會在我房間裡……等等，那晚聚會結束我喝多了……後來好像撿到什麼東西……莫非我的精神力消失與這東西有關！」

    蕭遙唰的一下站起來，激動無比。

    他覺得自己找到原因了。

    「檢查，立刻去醫院，不對，去天池俱樂部檢查，那裡有最先進的設備，如果真是外力干涉，肯定能恢復我的精神力！」

    「等等！」

    蕭遙的手已經握住門把柄，外面傳來爸媽刻意壓低的爭吵聲，他卻突然停住，將黑卡拿起，仔細打量。

    作為普通的小市民，他見識不廣，卻有著基本的判斷力。

    黑市的幻卡能製造鏡花水月般的幻境，根據需求可以在幻境裡為所欲為，讓人沉淪於其中，無法自拔。

    它的賣點是醉生夢死，而非卡片質量。

    實際上，大部分幻卡只是灰色級別，少部分則是粗製濫造的白色廢卡，再往上成本就太高了，或許會供應給特殊階層的富人，蕭遙也不清楚。

    但冷靜下來的他相信，元卡的色澤不是想改變就能變的，這張黑卡，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不是幻卡。

    那它，會不會是自己的機緣？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探索未知，恢復原狀，還是什麼都不會生，純粹是自己想多了……

    蕭遙陷入天人交戰中，嘖了嘖嘴，從書桌里取出鉛筆畫板，長指如飛。

    素描是他的愛好，每每繪畫，都有種樂在其中的喜悅，還能助他在關鍵時刻平復心情，做出理智的選擇。

    很快，一張狹長的面孔躍然紙上，正是之前堵住他的混混磊哥，神色倒不猙獰，只是嘴角的那抹輕蔑深深刺痛著蕭遙的內心。

    「拼了！總歸不會更糟！」

    看著這張臉，蕭遙生出了一種同齡人不具備的危機緊迫感，他從來沒有那麼強烈地想成為人上人！

    決意已定，他放下畫板，在床上擺出千錘百鍊的冥想姿態，鄭重地將黑卡拿起，貼在眉心。

    轟隆一聲，霎那間天塌地陷，眼前的一切破碎開來，一道蒼茫而古老，亘遠而長久的光芒照下，融入體內。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

    蕭遙只覺得自己跌入一片無盡黑暗中，禁不住放聲大叫，手舞足蹈，然後砰的一下，狠狠地摔在一堆柴草上。

    「哎呦！」

    蕭遙揉著快被摔散的背痛苦呻吟，再傻傻地看著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衫，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生了什麼，響亮的中年婦女聲音就從外面傳來：

    「逍遙，還窩在裡面幹什麼，快出來幫忙招呼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