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莫惹閻王

    北極紫薇天下，千葉星上。

    大周國燕歸縣內，寒風徐徐，滿目枯黃，正是深秋時節。

    一條寬敞明亮的街道上，數個少年此刻圍成一團，其中不時傳出陣陣污言穢語的辱罵，以及壓抑而痛苦的悶哼聲。

    只見其中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此刻趴在地上，蜷縮成一團，雙手護住要害，在深深地看了四周的眾人一眼後，隨即緊緊閉上。

    似乎這一切都算不上什麼？

    可是那泛血的嘴唇，眉宇上緊繃的青筋，卻表明他此刻的內心並不平靜，甚至是對此記憶尤為深刻。

    「啪...噠......」裡面穿出陣陣拳打腳踢的聲響。

    「虎哥，夠了吧！再打下去恐怕要鬧出人命，到時候老爺知道了，就……」一名精瘦少年眼中閃過精光，上前來到為首的虎哥身旁，低聲說道。

    精瘦少年作為宋家的家生子，由於宋虎之父的吩咐，每日伴隨宋虎左右，主要就是照看好無法無天的宋虎。

    對於這種搞不好就是悠關人命的大事，還是慎重一點好，出事了宋虎到還好說，有一個閻王老爹撐著，頂多了被重重教訓一頓。

    可自己什麼身份，結果就不一定了。

    話音未落，沒等名叫虎哥的少年下令停手，正在毆打的幾名少年不自覺地收了幾分力氣，下手已然輕了許多，精瘦少年說的話也沒有避諱他們，他們自然也聽見了的。

    見狀，宋虎冷哼一聲，作為燕歸縣的小閻王，除了他那閻王老爹外，他怕過什麼？

    不過想到自己才被老爹放出來，如果真的弄死了地上的這傢伙，雖然事情多半能夠被他爹給壓下來，但是自己也免不了被狠訓一頓。

    上一次就是因為他打殘了一個人，結果他被勒令禁足在家，為了躲避風頭，他足足有半年沒出過門，著實無聊得難受。

    想到這兒，宋虎便順著精瘦少年給的台階，借坡下驢道:「今天小爺心情好，就放你一馬。」

    「不過...臭小子，你給我記住，以後要是再讓我在學堂附近看見你，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知道了嗎？」本就高大壯實的宋虎，揮舞著自己碩大的拳頭，更是憑添了幾分煞氣。

    聞言，王凡沒有答話，似乎根本沒聽見宋虎的威脅，像個死人一樣。

    然而對於剛剛的遭受，王凡心中卻是怒火翻騰，但奈何形勢比人強，他的理智終究戰勝了情緒，該低頭時就得低頭，何必像飛蛾一樣撲火呢！

    那是他在學堂偷聽到的，然而他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卻是與那授課先生有著迥異的看法。

    在他看來，人們往往去稱讚飛蛾撲火的勇敢，但是卻忘了飛蛾已然沒了性命，而那一點火苗仍然存在。

    這樣做又有何意義呢？

    逞強除了白白犧牲自己，對自己沒有任何的好處，還把自己推到了死亡的懸崖邊上。

    不過若是被逼到了那沒有後路的懸崖，他不會輕易選擇投崖，至少他會讓人知道，什麼叫匹...夫...之...怒......

    看見下面這不知道哪裡來的傢伙，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宋虎只覺他就像那茅坑裡的石頭樣，又臭又硬。

    本就有些不耐煩的宋虎心中更加不爽，抬腿就是重重的一腳踢了過去，隨即轉過身大聲吆喝道：「我們走！」

    至於王凡的死活，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就像老虎會去注意地上的螞蟻嗎？

    不會！

    ……

    等到他們走後，王凡這才翻身爬了起來，拂拭掉嘴角的鮮血，看了看他們離開的方向，雙拳握緊後又放鬆，反反覆覆了數次。

    過了一會兒，他深吸了口氣平復下暴躁的內心後，這才看準了自家的方向，裹緊身上越發破損的衣裳，徑直往回走去。

    走在路上，回想起剛剛的事情，他心中已然平靜了許多。

    他沒想到，宋虎這傢伙這麼快被他那閻王老爹放出來了，接下來的日子裡，燕歸縣恐怕又要鬧騰一陣子了。

    宋家作為燕歸縣的第一大戶，而他爹宋烈，整個燕歸縣就沒有不知道的，尤以心狠手辣著稱，人送外號：宋閻王。

    這其實也算不上什麼，頂多算是地方上的土霸王罷了，關鍵是宋虎他姐姐，前幾年入宮被選為妃子，而且得到了皇上的寵愛。

    成為皇室外戚，宋家的威望也因此在這燕歸縣附近達到了巔峰，在這燕歸縣的一畝三分地上，有時候宋閻王說句話，甚至比縣令發話還管用。

    因而，燕歸縣暗地裡流行這麼一句話：寧惹官府，莫惹閻王。

    可巧不巧，他今天正在偷聽學堂里的先生講課時，卻是遇見了這半年未見的傢伙，可謂是飛來橫禍。

    結果自己面對宋家的權勢，王凡只得忍受，頗為無奈地自嘲道：自己終究活得還是這麼憋屈啊！

    誰知這一笑卻是牽扯到了他身上的傷口，疼得他直齜牙咧嘴。

    雖然他才十幾歲，但是在這個世界裡，已然是一個小大人了，更何況他每天還找機會去偷聽講課，許多事情的道理自然明白得更早些。

    尋著自家的方向，王凡穿街走巷，不一會兒，他便看見了這個名叫「家」的地方，心中的陰霾頓時消去了不少，面上泛起了一絲笑容。

    「小凡回來了啊！」一名白眉長須的老者立在這扇破爛的廟宇大門前，眯著眼睛揮手道。

    「嗯，爺爺！」

    看見熟悉的老人，雖然七十高齡，身子骨並不硬朗，但卻依舊如往常一樣迎接自己，王凡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然而在笑容下面，他心裡卻是微微有些難過，老人年事已高，這樣溫馨的好日子不知道還有多久……

    心中產生的這些念頭很快就被他甩開，王凡快步上前，攙扶住爺爺的臂膀，責備道：「爺爺，你都這麼大年紀了，身體還不好，不在家裡好好休息，跑出來幹什麼！」

    聞言，王昆心中一陣欣慰，雖然自己這輩子就是個乞丐，上對不起祖宗，下對不起自己，沒什麼追求，更沒什麼出息！

    然而他這一生最驕傲的事情，恐怕就是在十幾年前的一個冬天，讓自己碰到了王凡這個小傢伙。

    作為一個五十幾歲的單身漢，他並不會照顧小孩子，最開始的日子並不好過，但好在周圍好心人的幫助，也總算是把王凡給養育大了。

    而他也沒有讓自己失望，每每都會給他驚喜，讓他欣慰不已。

    因此就算是老天爺現在要來收了他，除了心裡有些捨不得、放不下王凡外，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這些念頭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細心的王昆卻是發現了自家孫子身上的異常，撇開王凡的雙手後，徑直掀開了王凡胸前的衣衫，看見了裡面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