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離開

    終於聽到他沉重的呼吸，他環著我的腰，緊緊的，讓我靠在了他的胸前無法動彈。我試著動了動，他摟得更緊，眉頭也皺得更深。我低頭吻著他的眉頭，漸漸地疏解。我又環住他低語：「我哪裡也不去。」他的手竟然有些鬆動，我的心微顫，更貼緊了他，然後抬起手一點點的抬起他的手臂，終於小心放在了一邊。

    我眼淚迷濛的看著睡著的他，然後起身下了床，草草將衣服套在身上，我便伶著羽絨服和鞋子，小心的拉開門，他沒有任何的知覺，我終於赤著腳走出來。

    快速的下了樓，拉開大門，我一頭扎進了黑暗中，伶著鞋子在寒風中狂跑。

    淚水似乎在冬季也要被凍僵了，我不顧一切地跑著，心痛得無法呼吸。可是我不離開，我就要和他永遠的糾纏下去。直到我再也跑不到為止，我才停下來。

    天還很黑，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裡。

    車燈在眼前忽然亮起，我遮住眼睛，再看清車上的人後，我不禁後退了兩步，轉身要跑的時候，腰身被狠狠的握住，他涼得刺骨的聲音響起：「你真的很聰明，和我做累了，就偷偷跑出來！我就知道，你這個女人的話不可信！」

    腰，似被他勒斷一般，我摳著他的手：「尹伊辰，你放開我，放開我！」

    「你忘記我的話了嗎？你永遠別想離開我。夏玄雨，你又在找死，這次我不會客氣了。」他攔腰抱起我，我拼命的廝打著他，他絲毫屹立不動。

    「喲，哥兒們，快來看啊，這裡有一對兒狗男女！」身後傳來刺耳的聲音。

    「兄弟，我們也缺女人啊，讓我們一起來吧！」又一個人叫囂道，惹來一陣哈哈笑聲。

    「就是啊，女人要一起玩兒才有意思。」

    尹伊辰死死的抱著我，扯開車門將我塞進去，將門鎖死。他轉身朝那群人走去，我猛力敲著玻璃，大喊著他：「尹伊辰，尹伊辰！」

    隔著玻璃，我看到有五六個醉鬼模樣的人勾肩搭背，衝著尹伊辰呵呵的笑著。心中升騰起一種不好的預感，我用力敲著玻璃：「回來！尹伊辰，你回來！」

    尹伊辰走到那群人面前，沒有三秒就將三個人打倒在地，那股兇狠是我未見過的，那幾個醉鬼一起擁了上去，尹伊辰的拳頭像雨點般砸下來，砸得那些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但他絲毫沒有住手的意思，狠狠地踢著一個人，那人蜷縮成一團。

    「尹伊辰，不要打了！」今晚的他就像魔鬼一般，可怕至極。我敲著玻璃，可絲毫沒有任何的用處，嗓子也喊啞了，眼淚順著留下，我哽咽著：「尹伊辰，別打了，別打了。」

    砰的一聲，一切寂靜下來，我的雙手握成拳頭，心臟像沒了一般。一個被尹伊辰打倒的人拿著磚頭站在他身後，磚頭朝著他的腦袋硬生生的拍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時間仿佛停住一般，他噗通跪在了地上，我隱約看到他的額角流滿鮮血。

    「尹伊辰！」我失控的大叫，更用力的拍打玻璃，心臟似乎在一刻靜止，我舉起拳頭砸向玻璃，玻璃被我砸開，我隔著玻璃爬出來。

    「死，死人了！」一個酒鬼大叫，慌忙逃走，另外幾個人也逃走，只剩下被尹伊辰揍暈的人。他躺在地上，我衝過去抱住他，滿手的鮮血。

    「尹伊辰，尹伊辰！」我嚇得不知所措，抱著他一遍遍的喊他。他微微睜開眼，手輕輕碰觸著我的臉，一絲笑容拉開：「你沒事……就好。」

    「我沒事，我沒事！尹伊辰，你也不會有事！」我抱著他的頭，慌亂地想要扶起他，全身的力量都似被抽走一般，他繼續說著：「夏玄雨，我們……還要一起去看電影，我不會忘記。我們……一起去。」

    世界像消失了一般，他的手指在我的唇間遊走，他記得了！他記得我了！

    「嗯，我們去看電影，我們去看電影。尹伊辰，我們去醫院，去醫院！」我扶起他，他的手指卻慢慢垂落，他倒在了我的懷中。我抱著他，歇斯底里的喊道：「尹伊辰！」

    我坐在病床前，尹伊辰的頭被包了幾層，他安靜的躺著。

    『你沒事……就好。』

    可是，他每次遇到我都會有事，我就是他的災星。

    我摸著他的頭：「醫生說你沒事，很快就能醒過。尹伊辰，你真的想起我了嗎？想起我們之間的一切？當你說陪我去看電影的時候，整個世界似乎都坍塌了。呵，你還記得，我真的知足了。」

    我的手滑過他的臉：「可我們真的不可以再錯下去了。今天天亮，你就要別的女人訂婚了，你要好好的愛她，好好的疼她。我沒有讓你真正的幸福過，我希望林彤彤可以讓你真正的幸福。讓你有一個可愛的妻子，可愛的孩子，一個我給不了你的溫暖的家。尹伊辰，別再找我，即使我們以後會再相見，我想也是你有了孩子，我也有了家庭的時候。夏嵐……我還給你了，你要照顧好她。她還愛著你爸爸，如果有機會，你撮合他們在一起吧。還有，我已經給夏如打了電話，她正趕過來。」

    我露出笑容，摩挲著他的眼：「尹伊辰，我愛你。」

    我吻住他的唇，低頭，只想將他的一切刻進眼中，再也不會忘記。

    我起身決絕離開，心像撕裂了一般，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回頭，一點也不能！出了醫院大門，遠遠看到急匆匆趕來的夏如還有張叔，我鑽進了一輛出租車裡，直奔家裡，拿了行李箱，一步步的離開。

    原本，我想尹伊辰訂婚的時候悄然離開，看來不可能了。但我該怎麼告訴夏嵐？走到公用電話旁，我打了一個號碼。

    「喂，您好。」

    「施哥，是我，我今天就回去，麻煩你把我爸留給我的五百萬準備好。」我低聲說，施哥倒滿是喜悅：「你終於給我打電話了，什麼時候到，我去接你。」

    「還不知道，我到了再給你打電話。施哥，麻煩你幫我找個住處。還有……有人可能找我，我希望你能保密。先這樣了，我掛了。」不等施哥回答，我掛了電話。

    再見了，尹伊辰；再見了，媽；再見了，學長；再見了，b超，原諒我這個白痴姐姐。

    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坐上了大巴，臨走前，我給希雨打了一個電話，讓她先幫我撒了一個謊，讓夏嵐以為我有事出去了。

    「夏玄雨，你又想逃！」她在手機那邊沖我咆哮，我許久沒說話：「希雨，對不起，等我安頓好了，我再給你打電話，我，我媽那邊就麻煩你了。我會再給她打電話，解釋這件事情。」

    「你要走，就永遠別回來！」希雨掛了電話，我閉上眼睛。

    對不起，媽。

    我排著隊上了大巴，黎明漸漸升起，我的人生卻不知道被載向哪裡。也許，對現在的我來說在哪裡都一樣。

    尹伊辰，再見。

    天不轉水轉，人不轉地球還在轉，轉來轉去，我又轉回了離開八年的故鄉。說它是我的故鄉，我卻從沒有把這裡當做故鄉，因為我在這裡除了爸爸和夏嵐，沒有別的親人。爸爸也從沒說過他是否有別的親人，夏嵐告訴我，我爸爸是孤兒，所以沒有親人。

    在這裡，我度過快樂的童年，叛逆的青春，還有永遠定格在那一天的疼痛。我甩甩頭，甩掉這一身的遐思。我已經不是八年前的自己，我也不再是那個叛逆的假小子，我是一個愛上自己哥哥的無恥女人。

    拿著行李站在陌生又熟悉的汽車站，因為變化太大，我根本分不清哪裡是哪裡。冬日的陽光溫暖而刺人，我望著層層疊疊的人海，竟覺自己如沙粒一般渺小。

    「夏玄雨！喂，你是夏玄雨嗎？」恍惚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轉身看到幾個戴著太陽鏡，頭髮弄成各種顏色，嘴裡叼著煙，一看就知道是典型社會敗類。他們抓到一個人就問：「喂，你是夏玄雨嗎？」

    看著他們這種白痴找法，我也知道是施哥找來的人。一個左耳邊戴著一條長長耳垂的男人摘下墨鏡不耐煩的罵道：「，不找了！讓姓施的自己來接人！」

    「威哥，咱們有把柄被姓施的攥著，還是在等等吧。姓施的說她差不多這個時候到。」一個胖乎乎的男的勸到。我看看那被稱為威哥的男人，竟覺得有b超的影子。初見那小子時，他也那麼張牙舞爪。

    威哥叼著一隻煙，又罵了一句，我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威哥忽然把目光轉向我，氣勢洶洶的走過來：「臭女人，你看什麼！」

    「我就是你找的人，施哥在哪兒？」我扔下行李，正好砸在他腳面上。威哥臉色一扭曲，啪的摔在地上，幾個人連忙過來扶起他，他憤恨地指著我：「你就是夏玄雨？」

    「你就是夏玄雨？」一個稍微瘦點兒的拿出一張照片，仔細看了半天，「你是女的？」

    那個瘦子拿的還是我過去短髮的照片，威哥奪過照片打量我半天：「你人妖麼？連個女人的形狀都看不出來！」

    「人妖，真的有人這麼說我。」我抬起腿一腿將他撂倒，蹲下身，「以後要對人禮貌。不用你們送我，我自己去找施哥。」

    我提起箱子，他的小跟班半天沒回過神，我扭頭道：「想報仇，隨時歡迎。」

    上了一輛車，我沿著記憶里的方向直奔施哥的律師事務所。下了車，便看到高聳的樓上掛著「施盛律師事務所」，好一個莊嚴氣派！我走進去，做了登記直奔六樓。

    某些記憶隨之打開，我曾經隨父親出入這裡，電梯開了，施盛律師事務所的標示格外的顯眼。我屏了屏呼吸，走進去。有個女孩走過來說：「歡迎您來施盛律師事務所，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

    「我找施律師。」我道，那女孩做了一個手勢：「請您來會客室稍作片刻，施律師現在有客人。」

    我點點頭拉著行李進了會客室，女孩給我泡了一杯茶之後就出去了。我握著茶杯，卻沒有心思喝下去，不知道那邊現在是什麼樣子了，尹伊辰醒了嗎？他訂婚了嗎？夏嵐知道我忽然離開又是什麼樣子？

    隱約聽到一些聲音，透過微開的門，我看到多年未見的施盛正擁抱一個男人，那男人戴著墨鏡，身後還跟著一個女孩兒。施盛放開他，他帶著女孩兒離開，然後施盛就快步朝會客室走來，門被推開，略有些發福但看上去依然銳利如當年。

    「小雨……」他張開懷抱，我起身走過去抱住他輕笑：「施哥，好久不見了。」

    施盛拍拍我：「是啊，自從你轉學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你。」

    他放開我審視我：「小雨，你變成女人了。」

    「我本來就是女人！」我臉色羞紅的說道，施哥嘆了一聲：「剛才一進來，我都不敢認出你了。你變化太大了，我只記得像個假小子一樣的你，那個時候……知道施哥剛才是和誰在一起談事嗎？」

    心思一顫，施哥點點頭：「你還記得他，陳墨揚，我剛才就是和他談事。他現在是恆遠珠寶總經理，你要不要見見他，你們好多年也沒見了吧？」

    陳墨揚竟然在這個城市裡！

    「不要！」我幾乎立刻搖頭，「我們……早就沒聯繫了。施哥，請你也別告訴他，我回來了。施哥，我想拿走我爸爸留給我的東西和錢。」

    施盛見我如此過激，許久才說話：「已經八年了，你們兩個怎麼還都這樣。他父親已經出獄了，也從來沒恨過你。算了，施哥不說了。錄像帶和錢我早就給你單獨準備好了。小雨，你媽媽現在怎麼樣了？」

    聽到陳墨樣的爸爸出獄了，我更是恍惚了許久，發現施盛一直看著我，我摸著頭髮：「我媽……很好。施哥，有人來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