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天憐人

    嗯……

    冷，好冷！

    柳清艷幽幽的醒來，方才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件綠色的夏衫，卻是倒在了冰冷的雪地里。

    見此，她不由得皺起眉頭，自己明明已經葬身蛇口，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隱約看，此處怎麼還有一種莫名的熟悉呢？

    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皸裂和紅痕的雙手，這不是自己的手啊？

    忽然，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湧上了柳清艷的腦海里，她迅速的爬了起來，又跌跌撞撞的來到不遠處一個早已結冰的湖面前，透著薄冰依稀的反照，她馬上就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槐香。

    呵，當真是蒼天憐我，知道我受了這麼大的冤屈，讓我可以重活一回！

    想到這點，柳清艷的五指很快就緊緊的攥在一起，那兩個刻在自己心裡的名字也被她咬牙的埋在了唇齒之中。

    就在這時，眼前出現了兩個柳清艷同樣熟悉的人，杜嫣然和她的貼身婢女冬梅。

    「喲，這不是妹妹嗎？哎？看我說的什麼話呢，爹爹都不肯承認妹妹，我又何必給妹妹的心口裡添傷呢！」杜嫣然調笑的看著柳清艷，頭上的玲瓏流蘇也因為她的笑不斷的顫動，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冬梅也在一旁附和：「哈哈，小姐，這不過是一個小賤種，你又何必自降身份的和她說話呢！」

    柳清艷聞言也回想起來了，這個槐香正是陸國正前一任妻子生下的孩子，只可惜姨夫為了榮華富貴拋棄了糟糠，也不肯承認自己的女兒，只將她放在府里自生自滅，活得比丫鬟還卑微。

    這件事情也還是杜語嫣說漏嘴被柳清艷知道的，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個滿嘴經綸又溫文爾雅的姨夫肚子裡是這樣一副壞心腸。

    「哼，小賤種，連扔在雪地里餓了三天三夜都死不了，果然是下作的小賤種！」

    柳清艷一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這個槐香恐怕也是杜語嫣害死的。

    想不到你和我同病相憐，如今老天憐憫我，讓我借著你的身體復活，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拿回屬於你的東西，也會替你手刃我們共同的仇人。

    柳清艷在心裡對著自己說完，也沒有管眼前的杜語嫣和冬梅，徑直越過她們，順著冬梅的記憶往她住的地方走去了。

    「你！你居然敢忽略我！」杜語嫣恨恨的瞪著柳清艷，憤憤的罵道。

    冬梅卻是扯過杜語嫣，附耳在她身邊說了些什麼，兩人就得意的笑了起來，也就沒有再去計較柳清艷無視她們的事情了。

    柳清艷不用聽她們的對話，也知道定是不會好到哪裡去，只是她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還有什麼害怕的，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柳清艷順著記憶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而剛到院子裡，忽然背後襲來一陣寒風，她敏捷的轉身，卻還不及那人手快，一下子被他給摟在懷裡，拽上樹顛。

    「你……」柳清艷花容失色，表情駭然至極，可當看清偷襲之人的臉龐，又是一陣窒息的感覺。

    蒼天，世界上怎麼會有這般俊美的人！

    火紅華服，映襯著他唇紅齒白，鼻子高挺，下巴精緻，媚人的眼睛能俘獲蒼生，隨著他的皺眉，她死了，隨著他的一笑，他又活了。

    是誰家的妖精沒關住，居然給放了出來？！

    不等她問出聲音，男子的手指就放在了她的嘴唇上：「噓！」

    真叫一個吐氣如蘭，禍害蒼生的傢伙！

    「張牙舞爪的模樣真是可愛！」男子一笑，眉眼含情：「小傢伙，我可是來幫你的，知道麼？陸夫人可是和陸語嫣商量著，要把你許配給九千歲！」

    聽聞他這麼一說，柳清艷幾乎忘記了問他是誰這件事，反而注意起他說的，陸夫人要把自己嫁給九千歲的事。

    九千歲？宮裡那個備受皇上寵幸的宦官，荒淫無度，雖然不能和女子同床卻喜歡折磨人的那位？

    陸語嫣，真是該死！

    「怎麼樣，這消息有趣吧？先別著急謝我！」男子又說著，長長的睫毛留下一片好看的剪影：「要謝我也就以身相許吧！這樣才有趣！」

    柳清艷看向他：「不會你就是那個九千歲吧？」

    男子眸光陰沉了片刻，隨後咬牙切齒的說：「那我要不要讓你看看，我能不能給你性福？」

    「登徒子，無恥！」柳清艷氣急敗壞。

    「還有更無恥的呢！」男子卻一撒手，柳清艷直接跌樹下，還好樹下有常年覆蓋沒有人清掃的樹葉堆，這才沒把她摔死，但是屁股卻著實摔疼了，起身跳腳指著樹上破口大罵，而男子卻不知何時消失了，宛若鬼魅一般。

    這男人，白瞎了一張臉了。

    柳清艷嘆息著，眸光卻是一暗，看來她要想一想，該如何對付杜語嫣了！

    想要跟我玩，我特麼不玩死你！

    只是，剛才的男人是誰呢？

    說是鬼魅，可他身上灼熱的溫度至今還能回味，以武功也不弱，但他究竟為什麼來告訴自己關於九千歲的事？難道他是九千歲的仇家？！

    柳清艷想一想，又覺得不可能，一陣頭疼不已。

    就在此時，一個丫鬟告知她一個驚駭的消息。

    明日居然就是杜語嫣和秦牧嶼的大婚之日，明明心裡對秦牧嶼恨之入骨，驟然聽到這個消息，柳清艷還是失神了片刻。

    手在袖口裡狠狠的握緊，她自然要給他們一個好的見面禮才行。

    秦牧嶼，你不是不相信報應嗎？那我以後就會慢慢讓你知道，什麼是報應，什麼是天理循環，哪怕我跌落地獄，我也要一點點啃食你，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就這樣，天很快就黑了下來。

    而柳清艷卻怎麼也睡不著。

    翌日，整個杜府裝潢得喜氣洋洋，每個下人都分到了一件新制的衣服，月例也是翻了一倍，所以人人臉上都洋溢著不作假的笑容。

    唯獨柳清艷的心裡憋著一口悶氣，到處都是刺目的紅色，鬧得她不得不躲到假山休息一下，換取片刻的寧靜。

    只是在這個時候，柳清艷恰好就聽到了一個重要的消息，沒想到杜嫣然連要出嫁了都不肯放過自己，居然讓人給自己下藥，等自己和她派來的小廝做出不倫的事情的時候，再將自己浸豬籠，如此一來，她沒等嫁給九千歲就偷人的要命罪名算是定下來了！

    等到那兩個討論的小丫鬟都離開之後，柳清艷才從假山中走了出來，她微微勾起了自己的唇瓣，狹長的桃花眼裡也閃過一縷意味深長。

    好啊，自己還嫌找不到報仇的機會呢，沒想到杜語嫣這麼大方，直接就遞上了自己的把柄。

    是以，不久之後，柳清艷直接接過冬梅遞過來的參湯，佯裝信了冬梅說這是杜語嫣送來給她補身體的，然後千恩萬謝，接著故意說過不多久便去亭湖那裡，等冬梅信以為真的去報信後，她卻悄悄去了自己那個姨夫陸國正的手裡，把杜語嫣的心意給他喝了……

    隨口編制的謊言，令柳清艷順利的帶著陸大人走到亭湖，而這個時候陸大人身上的藥效已經發作，很快到忘乎所以的地步，眼神朦朧，開始對她上下其手。

    而就在此時，遠方出現了一大群的人，他們皆是來參加宴席的賓客，都是有頭有臉的體面人，正是被杜嫣然引導著走了過來。

    「天哪！槐香！你居然敢……敢做出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杜嫣然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一樣，驚呼一聲就直接往身邊的冬梅身上倒去。

    只是下一秒，另一道身影則是嚇壞了杜語嫣，她連裝暈也顧不上了，這回才是真正的驚慌：「爹爹！」

    這個稱呼一出現，在場的人都驚駭的愣在了原地，他們臉上隱約露出一絲窺探了豪門八卦的興奮。

    陸大人這個時候也被眼前的動靜鬧得清醒過來了，他先是吃驚的掃視了圍觀的人一眼，又馬上瞪著柳清艷，用壓抑著怒氣的聲音對柳清艷低斥：「這都是你策劃的嗎！」

    「啊？老爺，奴婢是斷斷不敢的，奴婢自知身份卑弱，雖然奴婢知道你是奴婢的父親，奴婢也是不敢相認，況且這真的是語嫣妹妹吩咐的，奴婢是半點不知情的！」柳清艷心裡狂喜，臉上卻是誠惶誠恐，似乎陸大人的聲音再大一些她就要暈過去一樣。

    陸國正這時被柳清艷的話提醒了，柳清艷也是自己的女兒，又怎麼會計劃自己對她動手動腳的呢？

    而且當務之急，是要解決眼下的這個誤會。

    陸國正怎麼說也是在官場淫浸多年的人了，一個轉身，憤怒的臉色就變成了另一幅激動的樣子：「今日對我陸某來說真是是雙喜臨門！我原本是會想要待會再和大家宣布的，沒想到在這裡就碰到了大家，也就一併說了！」

    杜語嫣聞聲心裡已經閃過了一絲不好的念頭，果然，陸大人下一秒就將身旁的柳清艷輕輕的推到了自己的面前，用飽含感情的聲音開口：「老夫沒想到能在嫣兒出嫁的日子裡，找回了我當年失散的女兒！杜語槐！剛才我碰她衣服，是看她身上有沒有兒時的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