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填命

    顏煦撥動著金色算珠，嘩啦啦的響著，其他人都屏住呼吸看著。半晌，算珠停下來，顏煦嘆口氣：「命中有這一劫。」

    說著，她將算盤拍在土子胸口，往外一扯，一條壯闊的河流轟隆隆的流淌出來。河流寬闊澎湃，滔滔而過。水源處怪石林立，河水兩邊有樹林和草原，整個畫面比覺妄看過的幾條命河都壯觀。

    公良南無震撼的嘟囔：「這就是仙靈的命河嗎？連草木都有。」

    河流的源頭，開始緩緩浮現出畫面。兩匹雪白的怪物地狼，相伴馳騁在月下的雪原上。下一個畫面隱約浮現時，顏煦衣袖一揮，畫面突然就隱去了。

    唐卷宗微微皺眉，盯著命河的源頭，陷入沉思。

    眾人順著源頭往下追溯，洶湧的水流在某一處戛然而止，變成手指粗細的小水流。

    覺妄雖然不懂命河，不過也不是傻子，追問：「是不是這水流斷了，土子就……」

    公良南無點點頭。

    「那怎麼辦？」

    顏煦甩了甩算盤：「土子命數未盡，補上命河水就可以了。」

    「怎麼補？」覺妄唐卷宗異口同聲。

    「命河需要命河水來補。」顏煦淡淡的回答。

    唐卷宗想了想問：「用命補命的意思？」

    「聰明。」顏煦回答。

    「用我的命河吧。」覺妄義無反顧。

    顏煦搖搖頭：「把你的命河全用上也不夠補土子的斷流的，畢竟人類和仙靈是有差距的。」

    覺妄很尷尬，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他和土子是不同的。他只是普通的人類，無論如何努力都不及土子。

    「那怎麼辦？總不能為了補仙靈的命河去抓無數無辜的人類來添命吧？」鄭則問。

    「做這種事我就是魔教了。」顏煦生氣的道。

    這時，白狐男子上前一步：「恩人，用小妖的命河吧，小妖雖然力弱，但命河應該還算厚重。」

    顏煦一擺手：「你們都給我少說點廢話，吵死了，我什麼時候讓你一個個出來獻上生命了？以後有你們自告奮勇的時候，現在都給我閉嘴。」

    顏煦著實有點嚇人，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顏煦把金算盤扯成手提包大小，伸手進去掏了一會，從裡面拽出一條銀亮亮的河水出來。河水直接流淌到土子斷了的命河處，一點點的充盈。

    銀亮亮的命河源頭，依次浮現出很多畫面。

    一片老樹林屹立在風雨中，一道雷電劈下來，一棵樹應聲而倒。倒下的老樹里，走出一個半透明的女子，她輕輕依偎在身旁那棵樹上，流著淚告別，然後消失。

    日月更替，老樹林裡，大樹一棵一棵的死掉，最後只剩那棵樹還在屹立。偶爾會有人或動物留在下來，短暫的停留在它身邊。

    一個滿月夜，一男一女兩個人影鑽進樹林中，他們瘋狂的奔跑，到老樹跟前男人跌倒了，女人也跟著摔倒在地。一個老翁從樹中走出，輕輕俯身在兩人身上。不多時，遠處火光跳躍，一群人追趕進樹林，他們從老樹身邊經過，竟然像看不見老翁和藏在老翁身下的兩個人一樣，那些人和火光遠去。老翁慢慢起身，看著女人趴在男人身上哭泣。躺在地上的男人胸口插著一把匕首，已經氣息奄奄。男人慢慢抬起手，輕輕撫摸著哭泣的人的臉，想要擦去那些淚水和悲傷。可惜，最終卻什麼都做不到。男人死了，葬在老樹旁，女人留下來守著他的墓。此後，老翁身邊多了一個人，只是那人如同人偶一般只是呆呆的坐在墳前。突然一天，女人消失了。

    長河中，老樹巍然不動，形形色色的人和動物出現消失，他們並沒有選擇留在老樹的身邊，可也有人成為了老樹的朋友。

    大河洶湧的流淌著，突然一天，一個滿身是血的小女孩出現在老樹前。老翁從樹中走出來，陪在哭泣的女孩身邊。女孩突然對他說話了，老翁嚇了一跳鑽回樹里。女孩趕緊勸他、哄他，央求他，老翁才遲遲從樹中走出來。女孩開心的拉著老翁蹦蹦跳跳，女孩在樹下生活，常常逗得老翁哈哈大笑。

    小女孩慢慢長大，漫山遍野的跑，總會抓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回來給老翁，然後老翁再悄悄的放掉它們。直到一天，一群人出現在樹林中，他們砍倒了很多樹。女孩發現了立刻衝上去阻攔，老翁想攔住女孩卻沒能攔住。

    女孩跟那些人發生了爭執，漸漸的所有人都瘋狂了，女孩對他們拳打腳踢，他們也開始回擊女孩。混亂中，有人掐住了女孩的脖子，直到女孩停止掙扎，停止呼吸，瘋狂的人群才漸漸冷靜下來。他們發生了小小的爭執之後，把女孩埋了。隨後，慌張離開樹林。

    老翁跪在埋葬女孩地方，第一次流淚。

    畫面到此結束，這條老樹的命河流進土子的命河中，充盈那即將乾涸水流。

    在場的，覺妄和伏澤都非常驚訝。因為老樹命河裡出現的女孩，那女孩的模樣他們非常熟悉，雖然有些許差異，一個稚嫩一個成熟，不過他們還是認出來了，那是谷吉。她曾經跟三垮一起，引誘覺妄進入陷阱被喬淵占身，風古堂的特使谷吉。

    她不是被人掐死埋了嗎？為什麼還活著？

    覺妄看向顏煦，希望能得到一個明確的答覆。不過，顏煦並沒有空搭理他，她正認認真真的觀察土子的命河。

    不久，土子哼哼了兩聲，緩緩睜開眼睛。

    顏煦長長的嘆出口氣，一巴掌拍在土子的頭上：「下次你再這麼衝動，我就不救你了。」

    土子的耳朵和獠牙慢慢縮回去，最終恢復人貌，扯了扯嘴角，苦笑。

    覺妄和伏澤趕緊湊過來，關心的問土子還好嗎？

    土子輕聲回答：「死不了，就是有點疼。」

    「你到底怎麼受的傷？」唐卷宗追問，他根本無法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人有本事把土子傷成這樣。

    「輕敵了，沒想到惡靈那麼多，而且各個都有寄宿惡靈。」

    惡靈的數量有多龐大，在場的人都清楚，現在才知道，原來土子已經幫他們處理掉很多風古堂的惡靈了。如果不是這樣，他們的戰鬥可能會更加艱險。

    覺妄幫土子處理傷口，每一個傷口都冒出絲絲怨力，顯然是惡靈留下的。他邊處理傷口，邊念咒祛除那些怨力。突然想到，白狐男子的傷口癒合緩慢，估計跟怨力有關。轉頭去找白狐男子，卻發現他已經消失無蹤了。

    眾人坐下來休息，覺妄問顏煦：「我有幾個問題想問。」

    顏煦點點頭，示意他隨便問。

    「不是說靈在修行中是不可以幻化人形的嗎？為什麼剛剛那個白狐可以？」

    「因為他修了妖道。」

    覺妄有些擔心的看了伏澤一眼，這個動作顏煦很輕易的捕捉到了，也朝伏澤看過去。伏澤此刻正趴在土子身邊，閉目養神。

    「第二個問題，剛才命河裡出現的女孩，就是風古堂的谷吉，對吧？」

    「她曾經是我的夥伴，我叫她靈兒。後來，她逃了。我也在找她，沒想到她竟然藏身風古堂，怪不得我怎麼都找不到她。」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現在還活著，她是什麼？」

    「那棵樹是我的老朋友，他用自己命河填了靈兒的命河，救活了她。」

    「可是那命河不是在你手裡嗎？」商陸奇怪的問。

    顏煦嘆口氣，說道：「你們以為填命是那麼容易的嗎？跟取命河水消除怨力不同。用來填命的話，就必須結束生命。」

    眾人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