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風來吳山

    「小如兒，小虎子，你們這是才出任務回來？」

    餘杭城的東面並沒有通往其他城鎮的大路，僅有一條平整的土路連接著離城不算很遠的小漁村，當初建設城牆時也考慮過把它直接包圍進去，但最後因為那一片近似於沼澤的鬆軟土質而放棄了，而此時遊俠們正看著橫穿那個小村的日夜分界線討論那裡的漁民要怎麼安排作息時，身後傳來了有點熟悉的蒼老聲音。

    「吳老？您怎麼隨便出城……呃。」紅髮少女回頭看時，發現來人確實是穿著青色官服的餘杭縣令吳山，雖然是在夜晚，但他滄桑的眼神，消瘦的臉龐和三縷微黃的長髯都被他腰間那對閃閃發光的長劍映照的清清楚楚。

    「我說吳老，您這兩把劍是哪弄來的啊？」王小虎對於同樣是光劍但是自己的沒人家一縣令老爺子亮而有點喪氣：「現在外面危險，您就算有武器最好也不要隨便出城。」

    「呵呵，老夫可並非『隨便』出城，」老爺子指指前面那個小村：「此處的防務便是老夫負責的。」

    「老爺爺您負責？可是晚上有很多妖怪出沒啊？」七七看吳老非常面善，也很自然的和他搭話：「您自己不要緊嗎？」

    「老夫一生行事但求一個『穩』字，」吳縣令抽出腰間的那兩把分別散發著赤紅與冰寒雙色光芒的長劍：「敢於獨自出城，依仗的就是它們。」

    「一紅一藍的雙劍……」思雨遲疑了一下：「難道是傳說中一千兩百年前的【望舒】與【羲和】？」先不論這兩把劍是不是，年份首先就不對吧。

    「喔？它們原來有名字的？小李子交給老夫時倒不曾說過。」吳山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雙劍，然後把它們互相叮地撞在了一起：「他只告訴老夫應該如此使用——」

    沒等憶如在心裡抱怨爹爹又亂送莫名其妙的東西，一團橘黃色仿佛火焰一般的光芒就從雙劍相擊處猛然擴散開去，連那深沉的夜色都亮了一下，之後大家竟然看到遠遠的樹林和草叢間有好幾蓬金粉在飄飛散落。

    「只需如此一擊，方圓數十丈內的妖物都將灰飛煙滅……咳，」吳老看看臉龐發黑頭髮倒豎的赤潮，咳嗽了一下：「——如此強大的效果自然也難免會發生誤傷。」

    「看上去您可以保護自己，那我就放心了，」紅髮少女已經放棄抱怨自家爹爹的胡鬧行為了，指指黑白交界處說道：「我們正在探查邊界以確定這片黑夜的中心，現在任務已經完成，那麼就先告辭了。」

    「喔，看來真實的夜晚也將降臨，你們早點回去吧，」老縣令望望光亮漸漸淡漠的白天部分，把雙劍別回腰間：「老夫還要再去勸勸他們搬回城內，縱然有妖物襲擊的話城內的救援可以及時趕到，但任何損傷都是不必要的。」

    「老爺子還是那麼精神，」回城中王小虎還時不時地回頭：「話說那兩把劍是師父從哪裡搞來的？」

    「誰知道呢，」憶如想想李逍遙背上那隻不知藏了多少劍的巨大劍匣：「從哪個古戰場撿來的吧……」

    ……

    「嗯……西到山神廟前，南至小張凡家，東面則是沼澤漁村，這樣的三點連成弧形的話……」大家回到遊俠行會報告之後，就見丁香蘭拿出一隻和七七那個很像的藍色提箱打開，認真觀察裡面閃動著許多圓圈的面板。

    「咦咦？看起來和『花朵』好像啊，」七七眼睛發亮地湊過去看，嘴裡不停地冒出大家聽不懂的詞彙：「內部結構也很相似呢，但是組態和分線方面就不大一樣，而且還少了堆棧和裝箱部分，啊呀，這樣鏈接的話難道調試的時候不會溢出嗎？」

    「誰能告訴我她在說什麼？」魔刀奇俠對自己完全不明白小七七話中的含義不知為何冒出了無名火：「在評論這個箱子嗎？」

    「她在分析自己的『原型機關』和我正用的『量產機關』的差別，」丁香蘭瞄了瞄王小虎又看看七七，似乎明白了什麼，唇角微微上翹：「小虎子，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每個女孩子都是一本翻不完的書』。」

    「女孩子？」王小虎愣頭愣腦地瞧了丁香蘭一會，然後在她面無表情的注視下打了個哆嗦，連忙轉身逃走，而被波及的赤潮和葉楓一副哥倆好的樣子跑到窗邊開始討論天上哪朵雲比較白這個問題。

    「呼啊……」七七舒了口氣抬起頭來：「原來不必戰鬥的話可以有這麼多擴展呢——咦？哥哥們都在幹什麼？」

    「別管那些傻瓜，」負責人拍拍小紅帽的腦袋：「京城機關房正在研究如何進一步縮小它們的體積，最終可能會變成遊俠徽章那麼大，然後就可以讓遊俠們遠程交接任務而不必回來了。」

    對行會來說挺方便，但對單個遊俠來說這根本就是壓榨吧……

    「似乎有沉睡之龍那邊有一個自稱『時空管理局』的部門也在研究機關裝置技術，」憶如望望窗外的一片夜色：「而且名副其實，搞出來的東西都能對時間和空間造成影響。」

    「結果還不是要被我們找到老巢，」丁香蘭又調節了那個正在計算黑夜發生地點的箱子兩下：「似乎還要一段時間的運算，七七想不想聽你憶如姐姐當初為什麼要當遊俠？」

    「好啊好啊！」七七拍手，連思雨也露出感興趣的表情，窗口的一妖一仙也豎起了耳朵。

    紅髮少女猶豫了一下，沒有阻止，攔不住是一方面，另外她也想聽聽妹妹不在時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她啊，當初可是個地地道道的野孩子，」丁香蘭朝憶如笑笑：「三歲還是四歲的時候，給她講了關於李大……掌門的事跡之後就一個人跑去了十里坡，自己又走了回來，可把我們嚇壞了。」

    「然後她的兩個媽媽一起對她用了個血緣法術，除了仙靈島餘杭和蜀山之外哪裡都不能去，」丁香蘭頓了頓，似乎小聲嘀咕了句『多兩個又不會死』才繼續說道：「之後到八歲的時候還是被她轉遍了，在聽教書先生說遊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之後，便跑來纏著我要當遊俠了。」

    大致上沒有差別，妹妹就那麼自然地消失在大家的印象里了……或者說，這個世界裡她並不存在。

    「但是很奇怪，她成為遊俠之後就組了個二人團，空占著名額也不肯解散，」蘭姨看看憶如：「現在你都正式四級了，還不說那個位到底是給誰留的嗎？」

    「那是……」憶如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匆匆跑上來的王小虎打斷了。

    「蘭姨，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