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這裡有夠無聊的。」

    狹窄的房間內小男孩突然抱怨道，他坐在木椅上懸空的雙腿，類似鐘擺一樣不停地左右晃動著。似乎受不了周圍死寂的氛圍，他突然仰起頭，發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吼叫，之後便是一長串無病呻吟的「哼哼」聲。

    「這裡太安靜了。」他想到。似乎覺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麼，否則時間久了，他擔心會忘記自己還存在著。

    於是，小男孩擺動的雙腳不時地發出碰撞聲，小手在面前的木桌上有節奏地拍打著，配合著嘴裡不知名的旋律，一首雜亂的交響樂就這樣打破了房間內久違的沉寂。

    「安靜點！」看著小男孩不斷地製造噪音，而且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方桌對面的老者終於受不了，出聲喝止。

    「呀！石頭說話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吶。」小男孩一邊說著，臉上還露出誇張的表情，似乎一點也沒有注意到老者越來越黑的臉龐。

    「請叫我時漏。」老者試圖糾正。

    「好的，石頭。」

    「......」

    「石頭，你把你的沙漏借我玩下，我以後就喊你時漏，如何？」小男孩睜大清澈的眼睛，期待地看著對面的老者。

    「這貨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他明明可以喊對！」老者內心咆哮道。但他絕對不會傻到去開口質問為什麼，因為他知道得到的也只是「我剛剛有說過什麼嗎？」這樣的敷衍回答。

    老者無奈的嘆了口氣，「唯有這個不行。」

    「為什麼？」小男孩仍不死心。

    「空匙，我知道你要沙漏是想做什麼，正因為如此，我才絕對不能給你。」

    平緩的聲音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老者知道這樣做有些絕情，但他別無選擇。

    「憑什麼？」小男孩原本平靜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猙獰，如同被踩到尾巴後炸毛的小貓，「你自己願意待在這個鬼地方，我可不願意陪著你一起，你有聽說過鑰匙被鎖在柜子內這種荒誕的事情嗎？」

    「但，這就是我們的歸宿啊。」

    「時漏，睜開眼！看看你口中的歸宿，六面虛空之石圍成的匣子，沒有門窗，沒有一絲縫隙。這算什麼？房間嗎？這是墳墓！」小男孩倔強地仰視著老者，「這是你的歸宿，不是我的。」

    老者張著嘴看著面前激動的小男孩，他想說些什麼，但是最後只能嘆了口氣，選擇沉默。

    光線無聲地流淌在這狹小的空間內，小男孩突然解開白襯衫上面的二顆紐扣，微敞的領口內露出純白瓷釉般的鎖骨，柔和的光打在上面，他的身體如同雨後的山荷葉，通透空明。

    這間房內是沒有燈具的，沒人知道這光是從哪裡發出的，也沒人會去在意這些。

    「時漏，我們有多少年沒打架了？」小男孩站起身，首次認真地打量著面前的老者。

    聽到小男孩的稱呼，老者心中並沒有半點欣喜，反而有些苦澀。他知道，這是小男孩認真的表現。

    「空匙，這沒有意義。無論多少次，你都無法打敗我，更別提搶走時間沙漏。」老者渾濁的目光看著戰意盎然的小男孩道：「就像我無法打敗你，讓你安心地留下一樣。」

    「這次不一樣。」小男孩搖了搖頭道：「以前戰鬥我只是想著打敗你，搶走時間沙漏，然後離開這個鬼地方。但是，也僅此而已。」

    「這不正是你的目的嗎？」老者有些不明所以。

    「這確實是我的目的，但我一開始卻並沒有為之付諸一切的覺悟。」小男孩的瞳孔微微一凝，他一字一頓地道：「而這次，至死方休。」

    「轟」

    隨著小男孩的話音落下，虛空震盪，狹小的房間突然變得昏暗。但僅僅只是一瞬間，無盡的黑暗中便亮起了無數光芒，使人仿佛置身於無盡的宇宙。

    四周是閃爍的星辰，腳下則是由繁星鋪就的星路，虛空如同摺疊開來的紅毯，在不斷地向遠處延伸，囚籠般的房間轉眼變成了一片無垠星空，銀河在二人腳下流淌，他們之間的距離也在不斷拉開。

    「這個戰場，你可還滿意？」小男孩看向遠處的老者。

    「你知道我不喜歡戰鬥的，戰場無論是星空還是深海，我都不在意。」似乎知道此戰避無可避，老者並沒有再勸說什麼。

    兩人之間突然沉默了下來，肅殺的氣息在虛空中瀰漫開來，原本房間內僅有的幾張桌椅也在無形的威壓下化為齏粉。

    星空中殘影閃過，小男孩率先出手，空間對他來說仿佛是收縮的量尺，只是隨意的跨出一腳，但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老者三丈開外。

    一道絢爛的光芒從小男孩敞開的領口處飄出，那是一把銀色的精美鑰匙，鑰匙的握柄內鏤空雕刻著一枚繁雜的符文，由一根黑色的長線穿過符文中心，黑線兩端則是系在小男孩的脖子上。

    那鑰匙出現的一瞬間便閃現到小男孩的右手中，流光閃爍，化為一柄修長的銀色長劍。

    兩尺七公分的劍身對於小男孩來說大小正合適，銀色長劍無柄，握手處纏著一圈白色的細長錦帛，鑰匙插頭所化的劍身，開雙刃、身直、頭尖。

    並沒有一句廢話，小男孩的右手果斷地揮動，銀色長劍劃破空間，仿佛黑夜中的閃電斬向老者，明明兩者之間還有三丈遠的距離，但是這不足一丈的銀劍卻無視空間阻礙，劍尖上的寒芒已經映在老者的眉心。

    只是這勢如破竹的一劍愈是靠近老者，愈是難入分寸，仿佛陷入沼澤泥淖，老者的身後不知何時浮現了一個巨大的沙漏虛影，阻礙這蓄勢的一劍。

    和一般的沙漏並沒有什麼不同，眼前的沙漏是由兩個透明的錐形於狹窄的一端連接管道組成，充滿了銀沙的透明錐形立於上半部分，銀沙穿過狹窄的連接管道流入底部的透明錐形。

    只是這個沙漏上半部分的銀沙儘管在不停的流逝，但是卻不見減少分毫，並且流逝的快慢也不盡相同。

    小男孩看到浮現的沙漏，眼中閃過一絲不加掩飾的渴望，繼而，他的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突然，老者眼前緩慢推進的長劍瞬間消失。

    「果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身後一陣刺骨的寒意已經襲來，他並沒有閃避，因為他知道速度並不是自己的優勢。

    就在這時，老者身後虛幻的沙漏內突然飛出兩粒銀沙，那兩粒銀沙飄落在老者的左右兩方，各化為一道模糊的身影，三道身影之間似乎有一絲冥冥中的聯繫，旁邊兩道身影也在逐漸清晰。

    看著眼前長相和氣息完全相同的三名老者，小男孩的臉上依舊從容，只是眼神中帶著一絲隱秘的嘲諷看向中央的老者。

    「用其他時空的分身替你均攤傷害，想要讓我的攻擊被削弱，這樣你就不至於受太嚴重的傷，之後再使用時空回溯便可以恢復巔峰狀態，這的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可是......你以為我就沒想到嗎？」

    「呲」

    利器刺穿身體的聲音響起，但若是仔細分辨便可以聽出，那其實是三聲同時響起，因為由於速度太快以至於好像只有一聲。

    三名老者同時低頭看著胸口處被破開的傷口，溫熱的鮮血從中滲出，他們臉上依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明明是站在三個方位的三人，但卻被一劍同時刺穿。

    這一劍最先從中間的老者背後刺入，繼而貫穿身體，但是刺出的劍尖並沒有出現在胸口，這一劍也沒有被拔出。

    小男孩的持劍的右手往前輕輕一推，左側老者背後的空間突然產生波動，銀色的長劍仿佛隱蔽在虛空中的毒蛇探出蛇信，在老者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刺入背後相同的位置。

    似乎想到了什麼，右側老者急忙側身，儘管已經以最快的速度閃避，但是那一劍顯然更快，毫釐之差地刺入右側老者的背後，從他的胸口劍尖探出。

    三名老者的體內現在都留著銀色長劍的一部分，如果有人把三人所在的空間重疊，便會發現。這一劍的目標儘管是在不同的位置，但是卻仿佛只是貫穿站在一條直線上的三人般。

    「你的空間造詣更上一層了。」虛空中左右兩位老者化為銀沙飛入沙漏之中，而中間的老者則再也忍不住，噴出了一口鮮血，他的嘴角掛著一絲苦笑。

    「你原本是想一人受傷三人分攤，但現在搞成三人受傷一人承受，何苦吶？」小男孩似乎已經勝券在握。

    「空匙，這一天你早就謀劃已久了，對不對？」老者眼神複雜的看著小男孩。

    「我說過，我勢在必得，你現在的狀態攔不住我。」小男孩平靜的看著老者道：「繼續斗下去，最後贏的依然是我，兩敗俱傷並不是我想要的結果，但我並不介意。」

    老者看著小男孩的面龐沉默良久，「你真的認為自己可以擺脫這宿命？」

    「我從來不曾懷疑過。」

    ......

    狹小的房間內，時間沙漏散發著氤氳的光芒凝固住虛空之石內流動的能量，銀色的空間鑰匙破開壁壘，化作一道流星消失在宇宙深處。

    「祝你好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