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離魂

    天色漸漸放亮，晨曦的光輝緩緩的投射進樹林，卓延廷從淺眠中醒來，處於逃命的狀態，他幾乎沒有真正地進入睡眠之中，綺珺大概是懷孕的原因，在他懷裡卻睡的正香，他微微晃動的身體，同時喚醒了她，看了看身旁的懷表，已經六點了！

    天亮了？她立刻清醒過來！

    卓延廷點點頭，我們必須立刻啟程去碼頭，我來駕車，珺兒，你在馬車裡不要出來，隨時監聽後面的動靜！

    恩！她點點頭！同時心中美好的幻想，是不是這一夜平安，代表著竹冶青橫已經找不到他們了！

    馬車再次滾動啟程，鄭毓之給他們的地圖，他們勉強能看懂，綺珺在馬車裡，這輛馬車沒有車門，只用一塊簡單的竹簾遮擋，綺珺乾脆把帘子拉開，坐在他身後，慢慢研讀地圖，為他指引方向，沿著樹林一路走去，大概又過了一個小時，他們才走出樹林，眼前仍舊是白雪覆蓋的廣袤田野，以及微微起伏的山坡，山脊的線條並不明顯！

    綺珺指著前方說道：過了這片田野，應該就是通往碼頭的官道了，你聞到了麼，好像都有海風的腥鹹味了！卓延廷陰霾的心終於被這個消息洗刷出一絲明朗，他們終於能離開這裡了！

    揚鞭催馬加快速度，越是到這個時候，他便更加渴望自由了！

    終於，神奈川的地界牌出現在他們眼前！

    綺珺指著路牌興奮的說道：延廷快看，是神奈川的地界了！我認識這裡，已經從這裡經過好幾次了！

    正當綺珺還沉浸在喜悅中，忽然，卓延廷突然將她撲倒在車轅上，然後她就聽到許多槍聲響起，子彈釘在馬車的車廂上！

    接二連三的子彈襲來，他只好抱起她，跳下馬車，兩個人一起墜落在雪地上，還好雪地柔軟，綺珺的身體倒還能承受！

    身後大批的日兵湧上來，卓延廷拍掉身上的雪，拉著她，棄車逃去！

    卓延廷帶著綺珺慌亂的逃跑，白雪在腳下激盪成浪，在寒霜的冬日裡，氣息明顯的在飄蕩，饒是在風雪中，綺珺的額頭仍是沁出汗水，後面的追兵蜂擁追至，用日語在咆哮著什麼，並不時的向他們開槍示警，卓延廷忽然將綺珺撲到，因為身後一把刺刀已經朝綺珺砍來，綺珺驚叫一聲，倒在雪地上！

    卓延廷轉身將日兵打倒，又有幾個衝過來！他火速與日兵火拼起來，準確的打到兩個，另外兩個掄著刺刀朝他砍過來，他猛的抬頭，在刺刀與他近在咫尺之時，只聽幾聲槍響，綺珺在他身後穩穩地端起槍，接連打死幾個士兵！

    卓延廷有了喘息之機，奪過一個士兵手裡的長槍，拉開槍栓，對陣身後追來的士兵連開數槍，然後他拉起綺珺，起身逃去！

    奔跑中，耳畔傳來子彈呼嘯而過的聲音，如果不是竹野清橫下令捉拿活口，恐怕即使幾條命也喪生槍下了，綺珺實在跑不動了，捂著小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我…我跑不動了，延廷，你快走，不要管我！

    他一把拉起她，焦急地說：我怎麼能不管你，珺兒，堅持住，你聞到了麼，是海水的味道，我們快到碼頭了，你要堅持！

    綺珺喘得上氣接不上下氣，我能堅持，可我怕它堅持不了了！綺珺指著自己的肚子無奈地說道!

    卓延廷情急之下，只好屈身，輕撫著綺珺的小腹，說道：孩子，堅持住，爹娘一定帶你離開這裡，你要跟我們一起努力，千萬不要有事！

    你確定它能聽到？綺珺無奈的看著他！

    我相信，他一定能聽得懂！卓延廷堅定地說道!

    走吧！綺珺將他拉起來！

    碼頭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現在他們的視線里，二人狂奔至碼頭，陳天華跟余同在甲板上向他們招手，轟隆隆的馬達聲傳來，客輪似乎已經在預熱準備拔錨起航......

    竹冶清橫也已經乘坐汽車親自來到碼頭....

    啪的一聲，連接客輪和岸邊的踏板已經收起來了，客輪在移動！

    卓延廷奮不顧身衝過去，陳天華在甲板上似乎在跟她們說什麼，但是太高了他聽不清，他看陳天華指著船身上有一條階梯，明白了他的意圖！

    護著綺珺跑過去，幾乎命令：快，爬上去！

    綺珺激動的問：那你呢.

    別管我，先上去！我跟在你後面！

    沒有時間給他猶豫了，船已經快離岸了！綺珺只得向上爬，陳天華俯下身將她終於拉上了船，船已離岸，而他卻已經觸及不到了！

    轉回身，他就看到幾十桿槍口已經對準他的腦袋！

    延廷！

    綺珺用力的呼喊著，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她要跟他同生共死，她扶著護欄，就要往下跳！陳天華跟余同卻緊緊拉住她！

    竹冶清橫的臉出現在卓延廷面前，帶著冷若冰霜的陰鷙，冷冷開口：你逃不掉了，你把晧塬送回來的那一刻，就應該做好這個準備！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跟我回去，去向天皇承認你是日本人，是我大和民族的子孫！

    他笑了，在這樣的時刻，他竟然想笑，他知道，他逃不走了，儘管他聽到來自客輪甲板上撕心裂肺的召喚，他仍舊是走不了了，他只是微笑著問：如果我承認會怎樣.不承認又會怎樣？

    竹冶清橫的臉上仍是沒有一絲溫度，如果承認，我回去向天皇澄清，你還是竹冶家的子孫，如果不承認，我絕不會讓你活著離開東京！

    他又補充道：我寧願泉子失去兒子，也絕不允許她的兒子成為民族的叛徒！給竹冶家族抹黑！

    哈....他嗤之以鼻大笑，他當然知道這不過是竹冶青橫的哄騙之詞，他給日本皇室帶了的恥辱，只怕死十次也不足以向國民泄恨！民族的叛徒？他早就搞不清自己究竟是哪個種族的叛徒？是中國還是日本？

    竹冶青橫，那恐怕會讓你失望，我不會跟你回去，我是中國人，永遠都是，我既然有膽量承認，就有膽量承受後果！我寧願死，也不會再受你的擺布，也不會接受你們日本人的審判！

    竹冶清橫最後問道：你真的想好了麼?

    他沒有說話，而是緩緩的閉上眼睛！坦然的接受死亡！

    而竹冶青橫也沒有再心軟，因為他的耳畔傳來了竹冶清橫死亡的宣告！

    雖然那是一句日語，但他聽清楚了，因為他聽到了許多士兵拉保險的聲音，那是死亡的聲音！！

    砰！砰！砰！槍聲響徹天際！

    客輪緩緩移動，正在準備調頭，碼頭上的情形隨著看客輪的移動，已經快要消失在她們的視線里！

    但是響亮的槍聲，卻清晰地傳進她們的耳朵！

    甲板上隨即傳來綺珺帶著絕望的嘶喊：不！不要！

    延廷....

    她邁著踉蹌的步伐，想要去甲板的另一側，探清事實的真相，她不相信他真的會死，可是身體卻仿佛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如同灌鉛一般，痛處自她的全身緩緩蔓延開，她幾乎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已經在自動剝離，跟隨他而去！終於，她的世界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