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個故事天篷元帥

    朱少雲靜靜地坐在長廊的石凳上，閉目誦背著那枯燥的四書五經語數外，一副心無旁鷺專著治學的樣子。一筆閣 www.yibige.com明日便是讀書人最重要的高考，將來能不能有好前程就看此一搏了。朱少雲自幼家貧，他自然知道這次考試對他的重要性，如果高中，他就金榜提名，將來做個公務員甚至是當官都沒問題。所以他一個人來到無煩擾的郊外，只想借次幽靜的環境，作最後的複習。

    突然，他只感到頸邊發癢，似有什麼東西在搔他。停下了溫習，放下課本，朱少雲回頭望去，後面，空無一人。

    「奇怪。」朱少雲搖了搖頭，繼續背書。

    少頃，那陣酥癢的感覺再次傳來。

    「什麼人！」朱少雲早有準備，以極快的速度向後抓去。

    入手處竟是冰冷玉滑的小手，回眸而望，出現在身後的是一個少女。

    如果說用白璧不足以形容這少女的縴手之粉嫩，那用鬼臉也不足以形容其相貌之丑。這麼美的手竟然生在如此丑的丫頭身上，無論是誰都無法相信。

    但朱少雲並未有任何的驚異或恐懼，面對著女子如重度燒傷的臉，他只是坦然，鎮定地點了下頭。

    「不知小姐有何見教？」朱少雲友好地說。

    「你不怕我？」女子的聲音竟然也十分動聽。

    「何怕之有？如果小姐沒事，在下要繼續讀書了。」朱少雲又轉過了臉，繼續他的語數外。

    「你這人真有趣。你知道嗎？從前有十一個學子在此如你般苦讀，但只要見到我無不發足狂逃。而你竟然如此熟視無睹。」女子托著腮皺眉道。

    「萬物多空相。我在此讀書，又非觀人容貌，即使你再兇惡可怕也於我無關。」朱少雲眼也沒轉地說。

    女子微微一笑，沒再開口而是轉身離去，瞬間就消失在塘邊。

    見那女子不見了，朱少雲才一下從椅子上跌落下來，臉色蒼白地拍著胸脯自語道：「幸虧娘教過我遇到鬼要保持鎮定，那鬼自然就會消失，這話果然沒錯。」

    一月後，高考成績出榜，朱少雲以一分之差名落孫山，僅僅是一分就改變了他的一生。

    在沒落哀傷灰心中朱少雲再次來到了塘池長廊，坐倒在那古蹟班駁的石椅上，不時對空長嘆。

    「你不開心啊？」那鬼的聲音又從朱少雲身後飄了過來。

    朱少雲深吸了口氣，恢復了以往的鎮定：「你知道什麼是人生三大苦事嗎？」

    「是什麼？」鬼女頓了下問道。

    「洞房花燭夜新娘逃婚，金榜提名時榜上無名，還有，還有就是夜間沉思偏遇鬼。」朱少雲無限傷懷道。

    「前兩苦我懂，但這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啊，你遇鬼了？」

    「難道你不是嗎？來無蹤去無影的。」朱少雲是沒說出她丑得嚇人，但她應該聽得明白吧。

    「原來你也認為我是鬼呢。好吧，承認鬼的身份也沒什麼。」女鬼坐到了朱少雲的身邊，「人間無人聽傾訴，且將鬼友當摯友。我就聽聽你的傷心事。」

    朱少雲已完全沒有心思怕什麼鬼怪了，好在有聽眾，於是就將自己從小的不幸和志向傾囊而吐，當說道只差一分而命運盡毀時他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切，我當是有什麼了不起的傷心事呢，原來只不過是沒考上高考。我不是也沒高中嗎？你看我多開心呢。」女鬼完全不以為意。

    「燕雀焉知鴻鵠之志。不與你說了。」

    「我不知道？我全知道，我不單知道你為什麼不中，我還知道如何讓你中。」女鬼自信滿滿道。

    「什麼？」朱少雲不可置信地望著她，雖然面對她需要忍住嘔吐的衝動。

    「在高考前你有向今朝主考拜過廟門嗎？你有知名人士的推薦信嗎？當今世界是金錢和關係的世界，即使在鬼界和天庭都一樣，這都不懂我看你是白讀聖賢書了。」女鬼振振有辭道。

    朱少雲閉上眼搖了搖頭道：「這些我當然知道，但家境貧寒，再加上孤身一人。你讓我依靠誰？」

    「所以我勸你還是放棄什麼俗世功名，做個修真之人不是更逍遙？」

    「子不語怪力亂神，天下還真有什麼仙術不成。」朱少雲搖了搖頭。

    「天下鬼都有，什麼還沒有啊？」鬼女指了指自己說。

    一年後，朱少雲背著書包，出現在了中南山全真派的山門前。尋尋覓覓了一年之久，他終於從有識之人的口中打聽到了全真派這天下玄術正宗門派的所在。

    雲霧繚繞的峰頂正是全真派紫雲觀的入口，而普通人根本上不了這連猴子都難以爬上的奇峰，但朱少雲卻上來了！

    「媽的，這空中公共汽車真是黑。宰了老子一百兩金子。」粗言怒罵中，朱少雲敲響了紫雲觀的大門。多年的市井生涯早已挫走了他的一身腐朽文氣，現在的朱少雲已將那些文話丟到了沼瓜國去了。

    門前小窗「格」的一聲打開了，門內的道童露出了半個腦袋細細打量著朱少雲。面貌俊俏，身材奇偉，氣度非凡，難道是什麼高人來訪？

    「請問閣下是何人，所為何事？」道童恭敬地問。

    「在下西洲朱少雲，不遠千里特來此拜師學藝。望請傳報。」朱少雲整了整衣襟道。

    「原來是求學的啊。」道童鬆了口氣，換了一副神氣的嘴臉道，「你小子也是乘黃牛車上來的吧。一百兩金子，哎，你還有多少錢？」

    「這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了，你上學不用交學費啊。學費、雜費，住宿費一共一千兩金子。」

    「我哪有那麼多錢啊。」朱少雲嚇得吐了吐舌頭。

    「知道你沒有。那就不用來煩了。哪來的回哪去！」道童重重地關上了小窗。

    朱少雲不甘心地再次敲響了山門。

    「你到底想怎麼樣啊。」道童不耐煩地道。

    「在下雖然沒有錢，但有書信一封，望請交於掌教王真人。」朱少雲恭敬地將一紙牛皮書信交到了他的手上。他貿然來此當然不會全無準備。當日，在清風局，朱少雲梭哈大勝霹靂大仙后便威脅大仙，求得了一紙介紹信。

    「喲，是霹靂大仙啊。您稍等，掌門現在想必在活死人幕，小的去通報一聲。」道童第二次變臉，陪著笑匆匆而去。

    須知這霹靂大仙乃原始天尊的弟弟，在天界向來地位崇高，要不是天性好賭，要不是正好輸在賭聖朱少雲的手上，這全真大門必定對其緊閉。

    來不及穿戴整齊，王重陽便從林朝英的寒冰床上跳起，赤足飛奔到門口迎接朱少雲。

    朱少雲沒料到霹靂大仙的名頭會如此管用，在忐忑中，他終於入了全真大門。

    接下來的日子，對於朱少雲而言可以用極度無聊來形容。天性懶散的朱少雲自然不會費力苦學仙術，而全真上下自然也不敢得罪他，於是，在歲月蹉跎中，朱少雲度過了前五個年頭。

    勉強學會了三十六變後，朱少雲再也不肯學接下的第二重三十六變，因為那些都是需要自殘身體才可學會的，比如斷頭重接、身頭分離等，恐怖啊。

    再也待不住的朱少雲終於決定離開，就在他決定跑路的那天晚上，他又見到了她。

    「嗨，女鬼，你怎麼在這？」朱少雲友好地打招呼。

    女鬼也不答話，迎頭就是一頓暴打。然後，站在一邊溫柔無限道：「人家有名字，叫素真，別忘記哦。」

    「我不會忘的。」朱少雲撫著發痛的腦袋道。

    「你準備走了？」素真問道。

    「是啊。生活無聊，想出去遊歷一下，試試法術。」朱少雲裝出強壯的樣子道。

    「法術？」素真輕指蒼天，頓時，一道雷電從天而降，正劈在發懵的朱少雲身上。

    「這才叫法術！你學的只能騙小孩子。」素真道。

    「但我實在不想學那麼危險的法術，萬一打到自己的話怎麼辦。」朱少雲全身烏黑，頭上還不斷冒著濃煙。

    「那就學些別的。」拉著他的手，素真將其帶到了後院的假山處。

    「幹什麼？爬山啊？」朱少雲不解道。

    「你看好。」素真微笑著搬弄著假山兩邊的十六塊石頭。

    「看什麼……」朱少雲話未說完，但聽得山那頭隆的一聲，接著便是金光突顯。

    「這裡就是全真密室——金元空間了。」素真拉著朱少雲跳入了山中，「只要你將假山口的十六塊石頭按伏曦褂象擺布一下就能打開密室之門。可憐那些笨道士幾百年了還沒揭開這個秘密。」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朱少雲道。

    「這你就不用管了，先觀賞一下這裡的風景吧。」素真指了下洞內說。

    往內探去，裡面的風光驚得朱少雲半天何不上嘴。

    洞內大約十里方圓，密密麻麻堆放著無數的金箔書籍，耀眼的金光照得人眼發疼。

    「這金箔是值點錢，但全帶走好象又拿不動。」朱少雲掂量著書本的分量無奈道。

    「去死。」素真再次恨扁了不成器的朱少雲一頓，「這些書是叫你看的，從今天起你就在這看書，直到能全部背出理解為止。」

    「不是吧。這裡少說也有十多億部藏書。就算給我一萬年也背不出啊。」朱少雲倒吸了一口冷氣道。

    「放心，這金元空間的秘密就是等門落下後就將時間靜止。所以你可以盡情將這裡的書看光，完全不必擔心時間。」素真輕拍著他的臉道，「好好看，我出去一下，過會放你出來。」

    說著，素真便出了門，並重新合上了機關。

    「誰會費心背這些無聊的書，當年的語數英已經快將我煩死了。先睡一覺。」朱少雲打了個哈欠，躺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朱少雲迷迷糊糊中醒來。四處張望了下沒見素真回來。

    「怎麼搞的，怎麼久。」突然，朱少雲想到了一個問題，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

    如果照素真所言，這裡的時間會隨門關上而靜止，那門外的人包括素真豈不是相對都停止了活動，這樣那無論多久都不會有人來開門的。

    想到了這層朱少雲不禁全身一顫，而後猛撲向門邊，用力拍擊著。但內外兩個世界已被時空之石斷成了兩段，除非裡面的人能想辦法出去，否則他將一生困在室內！

    那素真丫頭平時那麼精明，這麼到這會犯那麼大的疏忽，這犯疏忽不要緊，可害苦了他老朱。自己完全沒出去的法子，看來只有悶死在這了。

    苦思不得其法時，朱少雲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等再次醒來的時候，一切如舊，成堆的金書，空無的密室。誰來救他啊！

    絕望後，發脾氣，發完後，再睡。終於在第四次醒來時，朱少雲決定面對現實。

    他隨手拿過一本書，隨意翻了起來。那本名為搜寶錄，記載著天下的至寶和用途。

    對啊，這裡幾乎藏盡天上人間的書籍，那我為何不從中找出出這死人空間的辦法。想定後，朱少雲一本本地找了起來。開始他只是粗略看一遍，但到了後來，書生的本性驅使他專著地觀看每一本典籍，回味每一段知識。

    不知過了多久，朱少雲終於找到了他要的答案，但此時此刻他卻再也不急著出這金元空間了，憑著獨特的天份，他要將裡面的書籍完全看透。

    靜止的時間內不會餓，也不會老。終於，在無數個世紀的時間過去後，朱少雲合上了最後一本書。

    輕鬆打開金元空間的門後，他見到了面露微笑的素真。

    「出來了？怎麼樣？」素真問道。

    「恨你，卻又愛你。」朱少雲伸出手，輕輕點起了她的下巴。

    「去死。」素真嬌嗔著逃到一邊，以手指天，又一個極光雷電！

    朱少雲不慌不忙，只是迅速握著她的手。無奈，為了自己不被電到，她只有架起了防護層。

    「學乖了啊。」素真道。

    「沒有啊。我只是想握一下你的手，只此而已。」朱少雲用迷離的眼光似看非看地望著素真。

    「不要臉！」素真掙脫了他的魔掌。

    「膚白凝霜脂，玉靨醉人痴。皓然冰姬心，素手少雲執。」朱少雲再次握緊了她的手。

    「喂，好歹我也是鬼女啊。你不怕啊。」素真抗議道。

    「怕，怕你離開我。」

    「你，你不怕我的臉……」

    「我只看到了一張好美的臉。你忘了，我已看透群書，世間對我已無幻象。我見到了你的真身！」

    「我差點忘了你肯定看過無夢經。但，但這不是幻象。我生前葬於火海，死後便有如此可怕的容顏。」

    「我不在意你的容顏，如果你真在意，我也可以治好你。」朱少雲輕撫著她早已不痛的痛處。

    「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因為你對我好。」

    天界的清泉丹能揭開所有幻象，除盡一切醜陋，洗去任何傷疤，真乃女性美容的首選。朱少云為了素真，決定隻身闖天庭。

    「這真的有用嗎？」素真望著十數丈高的圓錐體擔心道。

    「這叫火箭，是數千年後才有的技術，現在我就提早造出它。用它應該就能順利到達天界了。」朱少雲解釋道。

    「那你要坐這東西上去啊。」素真擔心道。

    「是啊，別擔心，你忘了我可是古今第一聰明人吶。」朱少雲愛憐地輕拍了下她的臉，上了火箭的啟動室。

    一聲巨響後，火箭傲然升空，直上三十三重天。

    「誰啊！又把我好不容易弄好的彩虹打散了。」朱少雲一出倉門便見到了一個雙手叉腰的七八歲光景的小女孩正對他怒目而對。

    「不好意思，我拿這個抵償。」朱少雲取出了一隻自製的遊戲機，送到了小女孩手裡。

    「好好玩啊。原諒你了。」在天界無聊了那麼久，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玩的東西，小女孩自然是樂不思虹了。

    朱少雲長出了一口氣，潛身來到了一座千里大宅邊。

    「據說清泉丹只有王母的臥室里有，看樣子，這間最大的房子一定就是了。」朱少雲還想爬牆入內，但沒走了一步就被人拉住了。

    心一下提到了他的嗓子眼，如果在天界行竊被抓他將死無葬身之地。根據天刑篇所述，此罪屬一級大罪，該入阿鼻地獄永世！

    「兄弟，你也是新來的兵丁吧。」對方是一個身高十一尺的超級大漢。

    「是，是啊。」朱少雲順勢承認道。幸好身份沒被識破，緊提的心也算暫時放鬆了下來。

    「哎，原以為在天界當兵算是到了一個穩定的單位，但誰知還有那麼多天規約束著。真不如在下界當妖快樂。你說呢？」大漢喋喋不休地羅嗦道。

    「可不是，我本在黑山逍遙快樂，也是經人介紹來到天庭。當初只聽說天上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安逸，但沒想到會這麼苦。」朱少雲隨口胡謅道。

    「咦，你老兄也是黑山的兄弟？我也是啊，我本是在傳風堂做事的。你呢？好象面生的很呢。」大漢驚喜道。所謂他鄉遇故知，好比喜從天降。但朱少雲卻是憂從天降，眼看謊言立刻就要被戳破了，幸虧此時從上殿傳來一陣鐘聲，幽幽響徹了全天界。

    「天龍鍾，出大事了！」大漢拉上朱少雲便匆忙向上殿跑去，「兄弟，你等會跟著老哥我走，如果是要打仗就躲在後面，安全第一，知道嗎？」

    「事情很嚴重嗎？」朱少雲皺著眉頭道，本來天界出亂子是他偷東西的絕妙良機，但被這憨漢子拉著根本脫不了身。

    「當然了，我比你早來幾天，聽說過這掛在神武殿外的天龍鍾一般不輕易敲響，除非遇到什麼天庭大劫。」大漢喘著粗氣道。

    朱少雲博覽群書，當然知道天龍鐘的意義，上次響鐘還在萬年前，天魔霍亂之時。

    奔到了天庭上殿，但見裡面十里方圓的地方早排滿了天兵天將、諸天星君。而玉皇大帝則高高站在訓龍台上，手持天劍，身披盤龍金甲，正發號著施令。看他一臉凝重的樣子，想來對頭絕不簡單。

    「天庭矗建三萬三千年，經百劫歷九重苦難。如今，再次的天地劫降臨此處福地！」玉帝雄厚高亮的聲音響徹在天際四周，「阿鼻地獄崩裂，時空逆轉，萬魔群出。當年的修羅王受天魔鼓惑，成為了萬惡元首阿鼻修羅。如今，他就盤踞在西華山，對我們天庭虎視眈眈！我希望諸臣能有人效仿萬年前的戰神勇士以死誓封天魔般了結這次天地劫！」

    「打扮得如此鮮亮，原來還是要人家衝鋒陷陣啊。」朱少雲輕聲嘀咕著。

    「誰對天帝無理！出來！」玉帝身邊的順風耳自然沒漏過朱少雲的這聲嘀咕，怒喝道。

    底下一片寂靜，當然沒人會承認這死罪。

    「順風耳，算了。」玉帝大度地搖了搖手，繼續道，「本來寡人的確應該親征，但念及金殿不可一日無君，故寡人決定鎮守上殿，死抗強敵！」

    「藉口。」朱少雲又適時地一語中的。

    「大膽！」玉帝脾氣再好也終於忍不住了，「將此狂徒拿上殿來！」

    千里眼早看清是躲在最後的朱少雲在搗亂，一個縱步便將他拎上了訓龍台。

    「你非仙體，如何上的這三十三重天？」玉帝輕瞄了他一眼冷言道。

    「回玉帝，小的的確只是下界草民。但自幼習得仙法，能度前世之劫，能化萬年之危。今觀天數，得知上蒼大難，故特上寶殿，解此危難！」朱少雲心中早有盤算，毫無懼色道。

    「哦？下界果有此等奇人？」玉帝正睛細細打量著朱少雲，見對方雖年輕，但卻氣度非凡，相貌奇偉確像得道高人，「你真有辦法解救天界之難？」

    「今次的混亂源於人間仇怨過勝，地府難容之厲鬼過多，遭至陰勝於陽，平衡已失，動亂必起。」朱少雲所學甚廣，知聽數言便知大難癥結所在。

    「仇怨可借用天外天的大乘佛法化解，但今次動亂還望地仙平定。」玉帝今次雖然招群仙同聚，但自己也知道在天界裡絕無一人可抗修羅王，現在有人自動請纓，他自然高興之極。

    「簡單。只要平定後你答應小人一個請求便是。」朱少雲自信滿滿道。

    「沒問題，休說一件，就是千件也依得。」

    下界，素真憂心重重地望著朱少雲，眼中儘是關切。

    「其實我的樣子也沒什麼要緊的，你何必為了我冒這麼大風險。你可知道修羅王有多恐怖嗎？」素真幽幽道。

    「當然，由天人化作的厲鬼，再加上天魔的元神。恐怕堪稱天下第一邪物。」朱少雲滿不在乎道。

    「但你……」

    「但我一定可以成功！我向天庭要了一萬人馬，再加上全真教的人，在數量上我們不遜於對方。」

    「但這場決戰不是數量決定一切的。」

    「我知道，所以還需要借兩樣東西！」

    聖陽寶鏡和幻境真明乃遠古三聖寶中的兩樣。聖陽寶鏡吸盡萬世陽氣，乃天下至陽之物，可消所有陰穢。而幻境真明乃透心之鏡，使人墜入無邊幻境，透視無窮天地。此二寶一件在西方霹靂大仙處，一件在天盡原始天尊處。

    為了擊敗修羅王，朱少雲一定要得到這兩樣寶物。

    霹靂大仙的東西還好拿，只要在賭局上多贏他兩把，不愁他不將寶貝押出來。關鍵是原始天尊的東西的確不易取得。原始天尊作為天界上元至仙，擁有天下大部分至寶，但他為人偏極其小氣，絕不肯借出這視若性命的幻境真明。玉帝管不了他，自己又沒這面子，看來只有偷了。

    上清洞內，看寶小廝正呼呼睡著大覺。而朱少雲則穿著變色隱形衣秘密潛入了洞內。翻箱倒櫃了半天，朱少雲終於在原始天尊的床邊找到了一個插著兩根天線的古怪東西。

    以廣博的學識，朱少雲斷定這就是傳說中的寶物幻境真明。原始天尊一直將其當作唯一的娛樂工具，自然寶貝得很了。

    「什麼人！「看寶小廝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對著憑空而起的寶貝驚呼道。

    「是為師啊。」朱少雲用自製的變聲話筒改變了震動頻率，將聲音弄得如原始天尊一般。

    「是，是師傅啊。」小廝急忙拜倒在地，「我再不敢偷懶睡覺了，請師傅原諒。」

    「算了，為師現用隔空之術取走我的寶貝，你繼續看守洞內，不得再偷懶了。」朱少雲偷笑著慢步出了上清洞。

    而那小廝哪知道世上還有如此奇術，只顧點頭稱是，看著寶貝被人拿走。

    當然，小氣的原始天尊自然不會放過犯了大錯的小廝，回來知道真相後一腳就把他踢到了凡間。失去工作的小廝漫無目的地彷徨在人間，最終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裡縱身跳下了流沙河，準備結束自己的生命。多年後，流沙河水幻為黑色，而自稱天界捲簾大將下凡的河妖也在方圓幾十里內囂張一時！

    再說得手的朱少雲，準備好了兩件寶物以及自製的一些兵器後，便帶兵氣勢洶洶向西華山挺進。

    「上仙，你說這些什麼炮彈機槍真的有用嗎？」一路上作為副將的風雲雷電四星君不無心悸道。

    「這些遠兵器比你們的法術威力還大些，而且又不費仙力，你說管用嗎。再加上我給你們訓練的陣形保管將那些小妖一舉拿下。」朱少雲坐在自製戰車內威風凌凌道。

    「這也是，可那修羅王恐怕……」

    「所以才用到這兩件至寶。」朱少雲微笑著拿出那兩件寶物。

    西華山上，群妖匯聚，洞內，碩大無比的修羅王熱淚盈眶，怔怔望著眼前出現的老婦。修羅王成天人前本是偏遠小國的王子，從小便體弱多病，加上性格軟弱，一直為父王看不起。在被兄弟同族欺負時，只有母親的懷抱才是他的依託，只有母親的撫慰才是他忘卻傷心的港灣。但這天下最後一個關心他的人也在最終離開了他。在父王新寵的羞辱下，他母親含恨鬱鬱而終。從此，修羅王變得更古怪更叛逆，終於在他又一次打傷兄弟後父親將其逐出了宮闈。

    漂泊於泥濘的修羅王無意中來到了死寂的修羅城，成為了這裡的主人，並收留了更多憤恨這個世界的人。他們於是自稱修羅眾，公開敵對天地。

    修羅們身為天人，卻仇視天庭，與天帝的戰鬥一直持續到他們被佛祖封印起來。

    今次，得到天魔的力量，修羅們終於重見天日，向著天界發起了最慘烈的攻擊。

    無論修羅王有多大的恨意，無論他多想毀滅這個塵世，但他始終無法忘記一個人，一個唯一給過他親情的人。

    「母親，真的是你麼？」修羅王，萬年不曾落淚的修羅王竟然熱淚盈眶，竟然顫抖著站不了身。

    「是我，我的孩子。」老婦慢慢走到他兒子的身前，如小時侯那樣輕撫著他的頭髮，將他溫柔地摟到了懷裡。

    「母親，母親，你知道孩兒多想你麼，即使在無盡的煉獄裡我都幻想著你的懷抱。你為什麼要丟下孩兒！」修羅王將萬年封印的情感瞬間爆發了出來。漫天的黑霧也在他恨意消散的時刻慢慢退去。

    魔最薄弱的時候就是其哭泣的時候，感情是所有魔鬼的克星。沉浸在母愛的修羅王已喪失了天魔的力量。

    「幻境真明果然是克服修羅王的不二法門。」用隱形衣躲在暗處的朱少雲準備給修羅王意想不到的一擊。

    假裝被修羅兵打敗，假裝丟盔棄甲讓其得到寶物，朱少雲使用的詐敗計本就是想讓修羅王見到內心深處最想看到的人，想讓他的魔氣在親情中煙消雲散。

    「極陽烈日！」朱少雲適時地喚出至陽真氣，將一切黑雲徹底消散。

    夢瞬間破滅了，怒吼著，修羅王撲向了朱少雲。

    四道身影，風雲雷電四大保鏢為朱少雲擋住了修羅王含憤的一擊。

    「放棄吧，在你感懷母親的時候，我已讓天將帶隊覆滅了你自已為傲的修羅眾，而此刻的你又恢復到了天人的能力，根本無法擊敗四大星君。」朱少雲搖著頭勸道。

    「是嗎？」修羅王咬著牙，那本已消散的黑氣竟又重新聚合。這阿鼻修羅的願力竟恐怖到如此境地！

    「好厲害，幸虧我早有準備。」朱少雲從容地掏出一把精緻的手槍，乘著四大星君纏鬥的時刻，開槍直擊修羅王眉頭。

    一聲殘號，一陣濃煙，修羅王砰然倒地。在他逝去的那刻他真切地見到了他夢想的母親，絕不再是幻象的母親。她微笑著帶著他離開，離開他恨過、活過的塵世。

    「滅神釘，我最得意的製作。抱歉，我還是贏了。」朱少雲擺了個最酷的姿勢，吹著槍管中的濃煙道。

    朱少雲順利地化解了天界的危機，並且將天兵的損失降到了最低。他除了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清泉丹外還得到了平妖大將的官位。

    飲罷，賀罷，朱少雲靜靜地一個人橫躺在將軍府的庭院裡，望著遠處的虛無縹緲，幻想著明日就能幫素真重塑當年的美麗，在醉意的催導下他沉沉地睡去了。

    「喂，你醒醒啊。」突然，朱少雲感到有人在推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竟然見到一個絕美的少女婷婷站在他面前。

    「素真，是你！你的臉？」朱少雲迷惑地看著她白皙無瑕的玉靨根本無法想像一天前她還是滿臉的傷痕。

    「對不起，我騙了你。但這也是為你好。跟我來。」素真拉著朱少雲下到了凡間，下到了黑山！

    「這裡是黑山妖洞，你，你到底是……」朱少雲不敢再想下去，因為他怕痛，他怕那種撕心的傷痛。

    「對不起，其實我是黑山公主。我的父親就是黑山妖王。」素真低下了頭，「雖然我隱瞞了我的身份，但我對你的感情……」

    「算了。」朱少雲打斷了她，「從你第一次見我就開始布這局了，是嗎？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想幹什麼，但我知道我不會成為一枚棋子！」

    「但我這麼做也是為你好啊。」素真上前握住了朱少雲的手。

    「是，你讓我在黑暗中看到希望。是，你讓我成為了天下第一奇才。但我寧願你沒給過我這些，我怕知道你其實只是利用我。」朱少雲閉上了眼，掙脫了她的手。

    「利用又如何！」黑山妖王不知何時已站到了二人身後。

    「這個世界本就相互利用。你利用我的女兒成為天下第一人，我再利用你的才能為我服務，為我打入天界而服務。這有什麼錯！」黑山妖王道。

    「你想讓我成為你們在天界的臥底？」朱少雲慘然道。

    「是，從我讓真兒接近你開始就是希望你能成為我黑山最得力的幹將，現在正和我們預期的一樣，你幹掉了修羅王也成為了天界的關鍵人物。」黑山妖王緩緩道，「現在你可以選擇成為我的女婿幫我對付天庭，或者死亡。」

    「那你動手吧。」朱少雲平靜地說。

    「你，你難道不喜歡我的女兒？」

    「以前她是我的天使，為了她我可以闖天入地。但，如今……」朱少雲淒淒望了眼一言不發的素真，「如今我不知道還該不該喜歡她，喜歡一個一直利用著我的女人。」

    「對不起。」素真依然是那句話，她知道從她欺騙他開始他們就註定要分開，她太了解他的個性了。

    「這顆清泉丹看來已毫無用處了。」朱少雲從懷中取出了那顆他曾經誓死要奪的藥丸，冷冷地丟落到塵土中。

    淚水，晶瑩的淚水亦同時落在了塵土裡……

    朱少雲走了，素真力阻了他父親的出手。他為黑山掃平了妖魔界唯一的強大對手，黑山妖王已得到了他想要的，而天界也將面臨另一場浩劫。

    一百年過去了，朱少雲帶著十萬子弟兵掃平了天上人間的大部分妖眾，他也用他的奇異發明造福著天界神界。甚至是天庭偉大的通電工程也是他獨立組織的。

    當他擊敗了巫山妖軍，當他的龍宮接電順利完成的時候，他被提名升任天篷元帥，這天界最高的軍事職位。

    但他並不高興，只因他還想著一個人，一個他愛過也恨過的女人。騙過他，利用過他，也幫過他，她真得那麼值得恨嗎？

    齊天大聖大鬧龍宮地獄，天庭大怒，派朱少雲出兵收服妖猴。但天篷元帥拒絕了。

    「陛下，其實你不是真得想殺死這隻猴子，不是嗎？那又何必我出手。」天篷元帥轉過身也不理玉帝的尷尬飄然離去。多年虛偽的政治生涯已使他深深厭倦了爾虞我詐。在每一個舉杯消愁的夜裡他都想起了素真的笑顏。

    終於天界再無法容忍黑山的囂張跋扈，玉帝嚴令天篷元帥率大軍鎮壓黑山妖軍，而他的侄子二郎神則作為他的副將共同參戰。

    二郎神仗著皇親的身份，在天界可說專橫無理。哪個宮女沒被他調戲過，哪個天官沒受過他的氣，但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只有天篷元帥敢太歲頭上動土，敢對其呵斥責罰，所以時間久了，這二郎神倒也對天篷元帥甚是服帖。

    今次出兵甚是急促，在匆忙中天篷元帥無意又破壞了虹兒所布的彩虹。虹兒如今已不是當年那個小丫頭了，而且身邊還有齊天大聖這個大靠山。

    「我為我的鹵莽而道歉。」天篷元帥在二郎神被孫悟空打敗後彬彬有禮地道了謙。

    一場風波看似就這麼過去了。但黑山的那場戰鬥卻始終無法過去。

    「你終於來了。」默默站在風崖石邊，遠遠望著天篷元帥的素真率先打破了沉默，「這麼多年了，你還恨我嗎？」

    「恨你，卻，卻也愛你。」依然是當初表白的回答，但感覺卻更多了份滄桑。

    「天庭真得那麼值得你效力嗎？難道我真得比不上天界的富貴嗎？」素真淒涼道。

    「天界的黑暗猶如俗間。而作為功臣的我必將狡兔死，走狗烹。」

    「那你還要在這樣的環境裡掙扎。」

    「不然如何？投靠黑山？成為另一枚棋子，成為另一個帝王的走狗？」

    「退出紛爭，就你和我。」素真遲疑了良久，才幽然開口。

    「就你和我？」天篷元帥心動了，這樣的想法多年來一直纏繞在他的心頭，如果這一切都能成為事實的話……

    從書生到真人，從真人到仙人，從仙人到凡人，一個輪迴，用功名虛華換來幸福的寧靜。天篷元帥真得要捨棄現在的地位嗎？

    在風崖石上，兩人相偎而坐，同看日出的絢麗。

    「你真的決定了嗎？」素真問。

    「是，今天我就帶兵回去，向天庭辭去所有職務！」朱少雲答。

    日落後總有日出，但承諾後卻無兌現。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黑山戰場上，由於失去了主帥的督陣，十萬天兵均葬於黑山妖軍的埋伏下。戰無不勝的天篷元帥徹底失敗了，他第二次被人利用了。

    望著滿山的屍首，他已沒有力氣去考慮任何事情。在素真無神的目光下，他蹣跚著離去。

    「對不起，對不起。」欺騙他兩次的女人再次落下了眼淚，依然晶瑩的淚珠。

    一次的失敗足以抵消以往所有的輝煌。瀆職以至軍敗的朱少雲被撤職觀察，而他的副將，王母的侄子二郎神則順利上調，取代了他的位置。

    他終日以酒度日，他終日用麻痹解脫自我。痴情的他，可憐的他，曾經是天篷元帥的他。

    「不好了！孫悟空大鬧天宮啦！」外面傳來了呼天喊地的嚎叫，整個天界又籠罩在恐懼的陰影中。

    「元帥，現在是天庭危機時刻，無人能對付那隻猴子，如果你出手制服那猴子的話就有機會官復原職了。」曾經的侍衛勸解他道。

    「你知道孫悟空為什麼大鬧天宮嗎？你知道希望他鬧的人是誰嗎？是玉帝！是王母！他們是想藉機徹底完全剷除這個禍害！他們是想驚動天外天的佛祖，他們完全只會顧自己的利益！什麼天庭，什麼天規，什麼生生世世，都是虛假的謊言，謊言！」在對天咆哮中他狠狠扔掉了手中的杯子。

    孫悟空還是被制服了，就如當日天篷元帥制服修羅王那般，佛祖用幻象擊潰了悟空的信念，在他心死之時用移山之法永遠封住了孫悟空。

    而當年的英雄，朱少雲只是冷眼旁觀這一切，只是漠然看著天庭的又一次成功。

    「朱少雲！原天篷元帥，你先犯通敵瀆職大罪，後於妖猴禍亂之時又口出辱天言語，顯然與那妖猴竄通。如上罪證你可有話說！」天庭，玉帝怒目而視，歷數其條條大罪。

    「你是老大，愛怎麼判就怎麼判吧。」朱少雲漠然道，語氣中毫無感情。

    「好！現在就判你墮入畜生道，下世為豬！」玉帝受夠了朱少雲向來的狂妄，猛拍著桌子道。

    兩名力士遵旨而來，將朱少雲五花大綁帶了下去。

    天界又恢復了平靜，就在眾將放鬆警惕的時候，黑山軍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攻上了南天門！

    能把握最佳的時期出兵才有可能獲得最大的成功。黑山妖王就是這樣的聰明人，帶著所有妖將，他們直攻入了上殿。

    在一番激戰外，一個羸弱的女子出現在了輪迴台上。默默注視著就將墮入凡間的朱少雲。

    「你瘦了。」沒有過多的話語，朱少雲依然毫無表情。

    「今生我欠你的，來世我還你！」素真緩緩踱到輪迴井邊，然後轉過頭，深深注視著曾經她騙過愛過的男人。

    「今生已無緣，難道來世就有份嗎？也罷，也罷。」朱少雲望著素真，望著她飄身躍下輪迴井。

    血戰含雜著貪嗔痴，含雜著仇怨恨，轟轟烈烈後一切依舊。

    下界高老莊內，今天一共誕生了兩條嶄新的生命。一個臥在大床軟枕內，一隻斜躺在茅草污穢里。

    由天下最聰明的人變身為天下最蠢的豬，由天下最美的男子變成現在最噁心的樣子。一切都不同，但唯一相同的是他的眼神依然那麼迷離。

    一隻獨特的豬擠開了他的同伴，孤獨地來到棚邊，望著遠處的廂房，似乎在等著什麼人。

    (本章完)